茯苓死了。
尧姜被惊慌失措的宫人们拥簇着起身,往后退去。隔着人群,她看到年轻的宫女瞪大了眼,嘴角的那抹血渍衬着白皙的肤色,竟是格外的醒目。
崖香伸手在这时掩住尧姜的眸子,轻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殿下,不要看了。”
可尧姜却并不曾动弹半分,她立在原地,仿若失神一般。崖香的手单薄细嫩,带着一股皂角的清香。
“她死了,”少年公主喃喃道,说不清语气里头究竟是怒是哀。
崖香抿着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晓应当如何言语。她其实与茯苓并不相熟,后者是跟随着徐昭仪入宫的陪嫁,本便与她没有多少交集,除却寥寥几次的相见,顶多是能记得彼此容貌罢了。
尧姜道:“我总觉得,她死不瞑目。”
听得这话,一股极为奇异的感觉自崖香的心底油然而生,而扶住尧姜胳膊的那只手,在不知不觉中似是收紧了些许。
“殿下,”崖香轻声道:“您不宜在此处多作停留,还是先行离去罢。”
尧姜摇了摇头,拒绝了崖香的提议。
见得自家主子如此,崖香亦也不好再过多规劝,讪讪然地闭上嘴,她沉默地站在尧姜身侧,遮挡住少年公主的手,却并没有就此挪开。
少顷过后,有太医自殿外匆匆忙忙地赶来。先前的慌乱暂且得以平息,陈皇后早已经领着人将女眷安置到了甘泉宫的一处偏殿,而李乾亦也带着些许不愿留下的皇亲贵胄离开了这里,是以眼下除了尧姜和建元帝以外,唯独还剩些朝中大臣罢了。
那太医许是因着一路疾步而行的缘故,头顶的官帽略有些歪斜,夜风徐徐,透着凉意,偏巧他的额角仍旧还是渗出了许些汗水来。
入殿以后,那太医连忙上前,正准备拱手行礼之际,却见建元帝甚是不耐地摆了摆手,只道:“无需做这些虚礼了,快去瞧瞧那宫女如何。”
伴随着话音落下,是那太医的一声应诺。抬手用衣袖抹去额角不断渗出来的汗水,那太医转过身,只几步绕过人群,径直到了上首茯苓所在的地方。
入眼的一片狼藉,空气之中尚且弥漫着一股未曾消散的酒香味道。那太医在茯苓旁侧一块勉强干净的地方跪坐了下来,尔后放下手中提着的木匣子,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自里头取出一根做工精致的银针来。
单手持针沾了些许茯苓嘴角溢出的血渍,那太医屏气凝神,片刻之后收回手,将银针对准光亮处细看了一会儿,待得看清以后,只见那太医的眉头忽的紧皱起来。
“可是发现什么异样不曾?”建元帝见此,如是问道。
那太医将银针放置到一侧摊开的白帛上头,跪坐着转过身来,低垂着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方才以银针湿毒,发现这宫女竟是中毒而亡。”
“中毒而亡?”建元帝惊呼出声,面庞之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