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起身的时候,外间的天不过才蒙蒙亮,昨夜她未曾睡得安稳,是以眼下精神难免有些不济。
白苏手脚麻利地拧了帕子,陈皇后端坐梳妆台前,任由着年轻的女官给她净面。
“对了,昨日夜里陛下身边的小夏曾来过,奴婢见娘娘好不容易才睡着,便打发了他回去。”白苏忽的如是道。
陈皇后面上神情一时凝结,她静静地望着铜镜之中映出的女子面容,半响哑声问道:“可知是因何事而来?”
听得这话,白苏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好似当真在回想着,昨日夜里小夏曾说过的话。
“好像···”年轻的女官略有些迟疑道:“是承香殿的那位昭仪娘娘出了什么事罢,只不过,奴婢见小夏面上神情倒也不像是不好的事情。”
不像是不好的事情,陈皇后一时默然,尔后却是蹙起眉尖来。
昨夜承香殿的茯苓暴毙而亡,她虽一向在立政殿内深居简出,甚至于都鲜少会让后宫嫔妃前来请安,可是对于各宫各殿的大致情形,她却还是十分了然的。
这茯苓据闻是自幼便跟在徐昭仪身侧的,伺候也有些年头了,行事向来稳妥,为人亦也极为老实。只是这徐昭仪显然并不曾厚待这个同她多年情分的丫鬟,即便入宫以来,对待茯苓,她亦也是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加。
想必昨日小夏前来,应当也不是为着茯苓这件事情。
正当陈皇后深思之际,外间有一小宫女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进殿内,干脆利落地行了礼以后,只轻快着声音道:“启禀娘娘,含元殿的小夏公公求见。”
殿内主仆二人皆是一愣,白苏待得反应过来以后,笑道:“当真是说不得,这小夏可不来了。”说着,她将手中的帕子重新放回铜盆之中,转过头对着那小宫女道:“还不快些将小夏公公给迎进来。”
那小宫女甚是清脆地应诺了一声“是”,转过身,只几步便又跑了出去。
白苏在这时复又站起身来,踱步到陈皇后的背后,接过旁侧宫人递来的象牙梳子,一面小心翼翼地给陈皇后梳着头发,一面道:“不过娘娘,这小夏一大早便眼巴巴地又跑过来,可别还是为着昨夜那事。”
陈皇后垂下眼眸,掩去眸中复杂神情。
“倒也说不准,”她如是道,声音略有些轻飘飘。
主仆二人说话间,外头的小宫女已然是将小夏给迎了进来。小夏本便是崔道的徒弟,接替他师傅差事的时候,亦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罢了,偏巧这人生得伶俐圆滑,时常叫人忘记了他年岁尚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