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芝兰气的红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分明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撑起偌大家业。在外早就练就了一副铜墙铁骨,可是见到庄子期之后,当年那个小姑娘却像是一瞬之间又回来了。
那个会哭会笑,会喊疼会撒娇的顾念,被她封禁了二十多年。可在看到庄子期的那一刻,却又再次死灰复燃,从落满尘埃的心底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控诉。
她这模样,让庄子期心中越发难受了几分,末了,才道了一句:对不起。
不管如何,他对不起她。
只三个字,便让程芝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捂着嘴轻轻啜泣,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可这样的凄婉,却让庄子期的心更受煎熬。
他伸出手来,想要安抚程芝兰,却被她扭身躲过了。
庄子期张了张嘴,到底是见不得她这样哭。伸手去替她擦眼泪:别哭。
男人的手过来,这一次程芝兰没有躲,而是就势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便咬住了他的手掌心。
她生了两颗虎牙,咬人的时候,尖锐的似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很疼。
但庄子期却觉得,这疼痛微不足道,抵不过此刻他心里沸水煎熬的疼。
最后还是程芝兰先松了口,蹙眉嫌弃道:什么味儿啊?
又苦又涩的。
下一刻,便见庄子期无奈的笑:有药啊。
他才拿这双手给她按摩敷药。这会儿还没洗手呢!
听得他这话,程芝兰顿时便瞪大了眸子,待得意识到自己吃到嘴里的是药之后,忙的胡乱去擦嘴。
她这般手忙脚乱的,倒是看出当年的脾气来了。
庄子期忍不住想笑。可见到她眼角生出的细纹,却又忍不住心疼。
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他倒了茶,递给程芝兰,又将一旁的痰盂拿过来,声音里满是温和:漱漱口吧。
这一次,程芝兰没有拒绝,一连漱了好几次口,才觉得那味道散去了不少。
待得抬眼看到庄子期竟然还在笑,顿时忍不住咬牙:你是故意看我笑话的?
闻言,庄子期摇头,又将帕子递给她,道:不曾。
经了这么一闹,二人的气氛倒是好了许多。
至少程芝兰不哭了。
她睨了对方一眼,好一会儿才道:你变了好多。
当年的庄子期,鲜衣怒马年少恣意,那是让她一眼就沦陷的少年郎。
可现在的他,身板挺不直了,眉心的沟壑昭示着他这些年的苦难,那一双眼睛里。再不复当年的光芒。
程芝兰直直的盯着他,若不是她早就将这个人刻在了心上,一日复一日的惦念着,怕是根本认不出来他。
听得她直白的阐述,庄子期垂眸。好一会儿才自嘲的笑道:人哪儿会不变呢?
寻常人尚且会变,更何况,他是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
庄子期这话一出,程芝兰便觉得心头骤然一疼。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年……
傅家可是满门都没了!
她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她不该提这件事的。
程芝兰手指紧紧地捏着,深吸一口气,才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吧?
这话虽是询问,可她的眉眼中却带着坚定。
其实她的事情,庄子期早就了然于心了。可此时听得她的话,到底是点头道:好啊,你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