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与先生方才重伤将愈,还是尽快休息为上,此间狼藉奴家自会处理,也是分内。反倒奴家心中有愧,还望先生不要介怀七长老与太上大长老一事,就日后,圣教与冷玉书院仍旧遥遥守望,为天下谋太平。”
一言一语,皆是酸话。
洛仙儿听得直撇嘴,终究是再难忍受,开口将两人打断。
陆尘与穆双影无奈苦笑,却钟婉游也不曾介意,就叫了远处弟子前来,一则引着陆尘几人去往别处暂作休憩,一则收拾此间狼藉。毕竟洛仙儿与太上大长老一战波及甚广,就此间瞧去,满目疮痍,可不能如此便丢在这里。
还要处理这些麻烦,钟婉游便未曾随同离开,只陆尘几人到了远处的客房。
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洛仙儿大战力竭,先前不曾察觉,却如今也难免困顿,已经在旁侧睡下,穆双影亦精疲力尽,是承受那般气机便极其艰难。而如今一切落幕,两人都是承受不住,只陆尘为其盖好了锦被,方才出门。
庭院有水榭花开,河上凉亭。
沈先生正于其中自斟自饮。
明月高悬洒清霜,星辉点点,万籁无声。
“沈先生还在忧心先前琴魔老人所言?”
陆尘几步踏上,来到沈先生一旁落座,只瞧了眼石桌上的清酒,微微摇头,以翠叶令牌取了些明月长生殿的好酒摆上,亦自斟一杯。
“天下大势难有定数,尤其天地桎梏破去,仙路大开,这天下,便
更是混乱。就北荒东盛而言,已有太多强者深入凶险之地探寻机缘,为日后做准备,也因此生出许多祸端,掘出太多魔族痕迹,那些个已经丢失的过去也都渐渐补全,却绝非我等愿意见到。”
沈先生将杯中清酒一口饮尽,愁眉不展。
“琴魔前辈先前不曾与我等多言,虽不知为何,却想来也是念及我等境界不足,便得知那些也不过平白添了许多心思。然其毕竟乃八千年前的人物,更于中州险地中被困数千年,必然知晓极多。就如那所谓的七十二柱地狗魔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便在下走遍五域四海却始终不曾听说。而之中又藏了怎样的隐秘...”
言罢,深深一叹。
陆尘也沉默下来。
这世上有着太多的隐秘非是他们可以知晓,也就琴魔老人与愚木老人那等境界才会明白。七十二柱地狗魔尊是个什么,琴魔老人又怎的会在此间突然寻来圣教,这些于陆尘几人而言皆是谜团。
却正如沈先生所言,便知道这些,也不过平白添了许多心思,毕竟实力修为不足,于天下无用。
“我是从来不想这些。”
良久,陆尘一口浊气缓缓吐出,重新笑了起来。
“先天下之忧而忧,如此境界,如此胸怀,我不能做到,便只想着将身边的事情做好就好。虽是如此说来太过自私,却量力而行,未必有错。何况这些个麻烦便忧心也不能如何,多想反而给自己添了心思。就如先生所言,琴魔前辈未曾与我等多说,就是如此,既然如此,那咱们又何须不自量力,去多想这些个力有不及之事?”
闻言,沈先生端起的酒杯都悬在半空。
他怔怔望着陆尘,却陆尘望着明月。
片刻,沈先生摇头一笑,将杯中酒再度一饮而尽。
清风荡明月,心怀楚天阔。
“倒是在下魔障了。”
“沈先生胸怀广阔,我是自认不及,却这些个小人物的言语也该有些道理才对,只对待这天下的态度不同,方才有了不同见解。沈先生为苍生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才是我最敬佩的地方。可这些...若有一天,我也可居身众人之上,是否能够如此,仍旧未知。”
陆尘随意一笑,将将举杯便瞧见钟婉游自远处踏空而来。
该是已经处理了那些个繁琐。
“两位可是好兴致,却月下赏花饮酒,怎的独少美人相伴?”
落地无声,款款而来。
钟婉游也放下了先前的那些个烦愁,恢复往日性情,就一颦一笑都有妖冶韵味,却落座是在沈先生一旁,未曾招惹陆尘。
“独少美人,这不美人便来了。”
陆尘眸光清澈,就笑着奉承一句。
“却不知公孙兄究竟如何?今日这些个变故可是相当吵闹,却唯独不见贵教太上教主与公孙兄,不知...”
“陈年旧事,若真个说起来可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决。”
钟婉游挑起秀眉,唇角勾起的弧度别有深意。
“陆公子便放心就是,我圣教可不会于公孙公子不利,且日后再见,说不得还会有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