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话里有话,陆止立即跪地,伏拜道:“臣定当尽心竭力侍奉于陛下左右,不敢有丝毫懈怠更改。”
女帝看着他,许久许久,才命他起身,朝着墙角,抬了抬下颏。
陆止跪得膝腿酸软,却不敢耽搁,立即到墙角取来了水盆,放在了她的脚边。
女帝以烛火点燃密函,道道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没有将她衬得柔和,反而更衬得她眼里的光冷冽非常,坚定非常。
密函烧成灰烬,落入水中,女帝慢慢起身,走下脚踏,活动了一下筋骨,对陆止道:“朕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除了朕,便只有刚才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沈青白知道。”
陆止心中一震,那位锦衣卫副指挥使,是女帝和命帝都非常器重的心腹之一。只有女帝和这位副指挥使知道的消息,如今女帝决定告诉他,乃是将他引为心腹的表现。
他垂眸颔首,随着女帝在殿内走动。
女帝走到宫殿最深处,才站定脚步,直视他道:“你师父在离宫之后,有了自己的子嗣,朕正在查他。”
陆止联想到近日听闻的种种消息,心中顿时大为震动,一贯淡定的面孔之上,都浮现出了几丝慌『乱』。
女帝便在这时再度开口,截断了他心中所有想要延伸的侥幸:“秽『乱』宫廷,乃是灭族之罪,朕望你牢牢谨记方才曾对朕说过的话,长长久久地为朕做事。”
说罢,女帝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陆止在殿内整整站了一刻钟,才让自己在表面上冷静了下来,带着跟班的小宦官,一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跟一天班之后,有一天一夜的休息时间,他有时间好好思考,但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思考!
近日,他已经察觉到,女帝正在让锦衣卫加紧追查前朝秽『乱』宫廷的物证,以及残存隐匿的余党,并且已经圈定了某一个人,为重点的调查之人。
并环绕此人,发掘了诸多证据。方才女帝与沈青白对话中的那个被抓到的人,应该就是最近新得到的人证之一。
他的师父有了子嗣,且被女帝知晓,若都不是这个被重点调查的人,又能有谁是呢!
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牵涉进来,又怎么能够有了自己的子嗣,可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沈青白是极为干练之人,女帝素来更是谨慎持重,若无确凿证据,决不可能如此肯定。
现在他知道师父有破家亡族之祸,岂能袖手旁观?
陆止即刻便想写信给陆怀,将此事通知于他。
然而刚提起笔,便想到方才在殿中的对话。
女帝一再提醒他,要忠君事主。在这件事上,帝王与师父站在了对立的方向上,若他要救师父,就是背弃君主,就是生有二心。
可若是不救,眼睁睁看着师父家破人亡,全族尽灭,那他还是人吗?!
陆怀的教诲,女帝的警告,一时在陆止心中交织成一片,让他进退两难,无从去下决断。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过得好似极慢,又好似极快。陆止无数次提起笔,墨汁无数次因悬而未落坠在纸面上。
终于,天光开始泛亮,陆止再次拿起笔来,终于写下开篇的第一个字,住所的门却被人轻轻叩响了。
“师父,哲安师父给您送信来了,是陆师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