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都是衣衫褴褛,都是食不果腹。每次她帮着府里的人,给那些人盛粥的时候,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还会念叨着“大善人”之类的话,还会管她叫“菩萨童子”。
他们看起来很善良,就是这些人,也会变坏吗?
如果有人对她很好很好,她愿意付出一切地去对那个人好。就像陆怀,待她很好很好,她也把陆怀放在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最高最高的位置,难道其他人,不会这样吗?
巧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对他们很好,他们还会怪你,还要伤害你?是只有外面这样的人会这么做,还是别人也可能会这么做?”
“人心似水,变化无常。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对人好,也要有一个限度,否则便会像爹爹今日这样,连自处之地都没有了。”陆怀温柔地摸了摸巧儿的头,见巧儿还是一知半解,微微地笑了笑。
温声对她道:“你还小,虽经历得比同龄之人要多,但到底还是孩子。这些话,这些道理,你且先存在心里,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了。”
巧儿点点头,但随即,又敏锐地发现了什么,踏实下来的目光,又立马变得紧张了起来:“爹爹,你要我都记在心里,你以后不会教我吗?这次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你不陪着我们吗?”
陆怀微微语结了一下。
他真是没有想到,巧儿竟是如此机敏,他只是话语间露出了如此微小的一个破绽,都被她一眼便发现了。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陆怀镇定地勾了勾唇,又轻轻摸了摸巧儿的头,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当然要一起走,不过爹爹会先回来一下,朝廷因为爹爹做了善事,给爹爹发了表彰,爹爹总不能让朝廷找不到人不是?”
“爹爹先和哲安叔叔一起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等你们到了更安全的地方,用不了多久,爹爹彻底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自然便会过去与你们会和了。”
“你是不是骗我!”巧儿总感觉有些不安,紧皱着漂亮的细眉,瞪着陆怀问:“你是不是又要走好久!你是不是要把我丢下!”
陆怀之前便几日不归,好不容易回来,便马上要送她们悄悄走,然后又要分开好久,明明就是有事瞒着她!
“我怎么会把你丢下呢?你、你娘,你的弟弟,还有你的奶奶,都跟着你一块儿走,爹爹怎么可能丢下一家人呢?那爹爹不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吗?”陆怀笑着道:“而且你不相信爹爹,总也要相信朝廷啊,朝廷可是要给爹爹表彰的,怎么会让爹爹有事呢?”
“爹爹只是心烦了,心累了,不想再参与什么和朝廷有关的事了,也不想图什么表彰了,这次的事了了之后,爹爹便和你们在一个清净快乐的地方,一直生活,再也不离开你们。你说好不好?”
巧儿紧紧地捏了捏娃娃,看看娘亲,看看陆林氏,再看看哲安,见每个人都对她认真地点头,而陆怀又说得格外诚恳,好像也真的不像是骗她,纠结了许久,也只有轻轻咬紧了唇,勉强地点了下头。
但是她刚点了头,又马上不放心地趴在陆怀的耳边,声音小小,却很严肃地对陆怀道:“你不能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和你好了,我会很生气,我,我还会恨你的!”
陆怀心下不禁有些涩然,但为了大局,仍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也悄悄在巧儿耳边,干脆痛快地答道:“我知道,我怎么会让你生爹爹的气呢?你就放心吧,爹爹一定说到做到。”
巧儿这才真的放心,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轻轻从陆怀的怀中挤了出来。
终于哄好了巧儿,包袱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哲安帮着又再收拾了一下。陆怀见一切基本妥当,便让众人退开,启动了净瓶里的机关,然后,揣了火石,点了一支蜡烛,头一个跳了下去。
一行人接连跳下,进入地道之后,地面上的机关,也缓缓闭合,恢复如常。
地道虽然狭窄,但设计得非常精巧坚固,人在地道内,可以感觉到微风流动,并不会有丝毫的憋闷之感。
陆怀在这些日子里,把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探路上,已经将附近的出路都摸了个清清楚楚。
他带着人,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拨开重重的藤蔓,枝叶,便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出口来。
这出口在半山腰处,上方是倒挂的天然悬崖,长在崖边的藤蔓枝叶,重重地垂下,天然便是一个极好的掩护。
下方除去长草,藤蔓,可见细碎的砂石,并不陡峭。不远处的山谷中,便有一条浅浅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