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迷鸢冷着声道。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灰头土脸的屈膝跪坐在苏辞的浴桶边,歌容一脸的委屈无助。
虚掩着嘴角,止不住的笑出声,苏辞道:“与我说说,今日都有什么趣事儿?”
一听苏辞有兴趣,歌容立马没了前头疲惫的模样,兴致勃勃道:“叶家公子啊,似乎是寻了新欢,这几日尤为恩爱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发妻,叶小夫人来的时候泪眼汪汪的,可怜极了。听说那新入门的女子名唤殷谣,是问春楼这段时日最受欢迎的舞姬,样貌出众的很。不少公子挣破了头想要一睹芳容呢。“
越是听歌容描述,苏辞越觉得像极了魏氏,当年的魏氏不也是京鼓楼唱曲儿的头牌花旦吗,不也是多少公子抢破了头想要去一睹芳容的女子吗。
这下苏辞倒是有些明白自家堂嫂嫂来拜访母亲的目的了,无非不是问如何稳固当家主母的地位,如何抓住枕边人的心。毕竟说起来母亲也是个成功的过来人,如今即便魏氏依然被父亲宠爱,也窜不得太高。
“坊间都说啊,这殷谣的眼角落了颗红色的泪痣,妖艳得不可方物,还有人称她是狐仙下凡呢。“一开话匣子,歌容就再也止不住,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才好。
“狐仙?怎么不是狐妖啊。”有些讥讽的笑了笑,苏辞不可避免的对殷谣有着十分不友好的印象,对于妾氏这一类人,她一向认为是祸害般的存在。
她至今也不可能忘记魏氏背地里的那些拙劣手段。
大概是一直被祖母护着,六岁前的苏辞还是不知何为人心险恶,而魏氏最为嚣张的时刻,恰是这个阶段。
母亲来了癸水时身体便虚弱的像是离了水的游鱼,细细密密的冷汗不断往外冒,似乎动一下便疼得不行。小小的苏辞还不懂这些,可她还记得外租母曾教过自己,见到母亲这般模样便要为她熬上药汤,放些暖身的药材,放些生姜,母亲怕苦怕涩,还要放些红枣红糖,提提味才好。
这该是女婢的事儿,可苏辞总觉得自己亲自熬好的汤药能让母亲好的更快些,因为外祖父说过,倾注爱的汤药会有更好的功效。
从膳房熬好药再送回母亲的卧房,这中间要跨过整整半个苏府的距离,好不容易煎好了药,却被迎面走来的魏氏撞翻,真真是一滴不剩。
苏辞蹭蹭冒着的火气还未发出,魏氏倒先叫唤起来了:“你是存心要害死我吗?这样滚烫的东西直接往我身上泼?”
“分明是你自己撞…………”未等苏辞说完,魏氏便毫不客气的甩来重重的一个巴掌,怒道:“不承认错误便罢了,还顶嘴,实在是没有教养。”
被极大的力气扇得晕头转向,苏辞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眼冒金星,怕是再大些力便能直直地摔出去。回过神来的苏辞没有半分犹豫,捡起地上的空碗就往魏氏的头上砸,一个孩子的力气根本不足以伤到她,微微侧身便能轻易避开,可苏辞丢的碗却愣是将魏氏的额角砸出了血窟窿。
还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气力,下一秒身后便是父亲气愤的声音,回头再看魏氏,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模样,弱不禁风的匍匐在地上,低低的哭声断断续续。
直到看着母亲强忍着不适,脸色苍白如纸在与父亲争辩,直到看见一向慈爱的祖母对父亲显露出严厉愤怒的神色,苏辞才知道,原来人会为了利益不惜伤害自己来换取那一无是处的同情心,原来无论多少年的深厚感情都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都说妾氏下贱,说她们只会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可还是有那么那么多的所谓“上得台面的”当家主母因为她们,满眼满心的计算都只停留在了这门内的四角天空里,最终不得不学会和她们相差无几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