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不过是替死鬼罢了。”有些粗砺的女声道,赵湘背着手站在孟承钧身后。
见苏辞还是不明白的样子,赵湘小声道:“真正的凶手迟迟不落网,百姓的怒气日益上涨,这是稳定民心最好的办法。”
“是皇上的主意?”因为惊恐撑大的双眼里满满都是震惊,为了民心,为了表面的和平,让所有失去至亲至爱的人身陷一场骗局?这样的想法作为苏辞实在不敢苟同。
赵湘显得沉稳许多,只叹了声气:“皇上已经因为平阳城近日来的事儿心力交瘁,前几日昏倒在殿上,这些事儿都是大皇子安排的。”
“他们………都是什么人?”苏辞朝尸体的方向偏了偏头。
“关押在死牢里的其他犯人。”赵湘道。
用这样残忍的方式,代替凶徒去死,去接受唾骂,去接受扒皮脱骨的痛苦…………
这样扭曲狰狞的作为与儒雅风度的大皇子实在无法融合。
猛地想起江卿儿对元止的感情,苏辞的心一沉,不安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你………赵湘………你们是?”苏辞道,看赵湘规规矩矩站在孟承钧身侧的样子,像极了从流以往的作派,属下随时待命的作派。
“赵湘现在是我的部下。”孟承钧风轻云淡道。
依旧是那身红色戎装,红色发带高高束在头顶的长发,不够白皙柔嫩的皮肤,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有不同于年龄的沉稳和不惊。
赵湘,已经不是那个赵湘了。
她这一生,应该都在盼望着别人的归程。
儿时父亲出兵平乱,她便盼望父亲平安归来,日日去门口等候,一等就是一整天。
举家被贬,去了塞外,她便盼望着父亲从监视边境的了望台回来,到了夜晚便会到门口张望。
长大些,遇到了李卫捷,她便总盼着他能多来寻自己,玩儿也好,练功也罢,总之他来了便足矣。
到了平阳,她再也不能盼着他扣响自己的门,再也盼不回那个会逗她开心的哥哥了。
可她还是觉得,即便不能在一起了,他们之间一定还有亲情,朝朝暮暮的相处总不会变的。
可她大概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李卫捷。
夷族的图腾她再熟悉不过,塞外的风火狼烟里总是飘着这些纹路的旗帜,在风沙里左右摇摆。
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深切的家国情怀,赵湘只觉得图腾的样子煞是好看,便偷偷捡了张因为撤退逃离被丢在路上的旗帜回来,在纸上描摹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纹样。只是狮子的眼睛太过凶狠,她实在是不喜欢,偷偷又在狮子的眼睛里加了一颗白点,显得神采奕奕些。
她把这画拿给李卫捷看过,那日行凶者身上的纹样她也看过,是当初自己描摹的样子。
本就是原模原样描摹出的,不知道的人再怎么仔细研究也觉得确与夷族的图腾别无二般。
可赵湘知道,何为真何为假。
她又想起李卫捷咬牙切齿带着浓重恨意的话语,他若是想杀了皇帝,势必要先引起动乱。再如何也找不出与李卫捷无关的理由,赵湘在庭院里坐了一整晚。
“赵家人,绝不,叛变…………”父亲的话一遍一遍在脑海里闪过。
她恨啊,父亲死前的模样像烙印烙在她的心上,她比任何人都想报仇。可父亲死前都坚持着的忠信,又让她如何忍心去破坏?
终还是选择了坚持父亲的信念,赵湘找到了孟承钧,说明自己的来意和原因,只是对李卫捷说的那些话避而不提。
如今,她盼着的人,一个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