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真的要嫁给皇上吗?他已经……”留芝缩着身子站在苏眠身后试探的发问。
苏眠这几日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时常哭着哭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出声来。
苏眠却像是满心欢喜的样子,轻快的描着眉:“自然是真的,皇上下旨进宫便册封静妃之位给我,日后苏茴,苏辞,包括苏白,见了我都要行礼,是好事儿啊。”
“可皇上他……”留芝欲言又止,即便再蠢,也知道不可议论皇家的道理。
苏眠却是大胆,直言道:“皇上娶我不就是为了冲去晦气吗,皇上若是活下去,便是我的功劳,日后说不定母凭子贵呢。何况如今嫔妃陪葬之法已经废除,即便皇帝死了,我也能晋升,怎么看都是件好差事啊。”
玩转着手里的胭脂盒,苏眠勾着嘴角,那张妖冶邪魅的倾城之颜因为这抹笑越发动人,真真是祸国殃民的姿色。
说着说着,笑意越来越浓,眼里却已经蓄满了泪水。母亲一定会很满意,很欣慰吧,这是多么尊贵的位置啊。
她那么决绝的放弃自小坚守的观念,只想和爱的人相守,即便粗布短衣,即便粗茶淡饭,她也是眼里含笑的。可兜兜转转,她还是走到了自己曾经最想走的路上,那个曾经以为铺满黄金的大道,走上去才明白满地的黄金扎进脚心有多么的痛。
留芝一向不是嘴快的,苏眠随口两句便能把她说的服服帖帖,即便觉得不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留芝啊,你瞧我这幅簪花,美吗?”素手捻起妆盒最下层的簪花,苏眠笑盈盈的在头上比划,若说苏眠在陈知眼前是最乖巧不过的普通姑娘,那么这时的苏眠便是天下所有正室都厌恶的嘴脸,妖气,狐媚,让人唾弃。
“美,美。“留芝看着苏眠的眼睛里满是惊艳,贫乏的词汇让他只能重复一个美字,她从未见过这样美的苏眠,一身橙红色裙裳,衣袍的边角用湖蓝的丝线勾勒出团花的纹样,每个团花上还缝制了挂着珍珠的小穗子,腰间是宽大的收腰裙头,大片的玉桂折纸用彩色的丝线缠绕绣制,让本就纤瘦的苏眠真真是不盈一握的腰身。
留芝来了苏府,便觉得自己见过了这世间的所有美人,苏大姑娘是脱俗的美,冰清玉洁好似不是人间物。苏五姑娘是明媚的美,仿佛世间万物也不能污浊她。就连苏二公子也是别样超凡的秀气,满腹诗书可以睥睨天下。唯独苏眠,她的美是张扬的,是充满了威胁和攻击性的,沾满了世俗风尘,一娉一笑都是世事百态。
苏眠便是从长相上,便是与苏家人截然不同的,似乎她天生就不可能融入。
娇笑一声,便勾起路人的心间涟漪。苏眠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弄过留芝的脸颊,高昂着头:“留芝说美,那定是美的。”
再过几日,苏眠便要入宫了,没有婚宴,没有迎亲队伍,没有欢欣鼓舞,她所期待着盼望着的一切都没有。只是作为一个驱邪的物件,将自己洗净擦干,脱光了躺在皇帝的床上罢了。
还不如青楼里的妓女来得自由。
屋檐筑巢的燕子已经尽数南飞了,苏眠对了空旷的窗外叹了声气,便卷起一阵白雾:“留芝,陪我出去转转如何?”
应声给苏眠披上一件厚厚的毛绒斗篷,留芝道:“是。“
苏眠的步态还是下意识的学了苏辞,当初教养嬷嬷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五姑娘的礼仪甚好。”
这话也被苏眠挂在了心上。
轻笑一声,苏眠有些自嘲,又不是要做正室,再学苏辞那端庄的步子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