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众人吃过早饭,步子怡和李浩上山采药,刘岳闲来无事,带着吴天王雪张冠华去后院练功。吴天的腰伤并不严重,休息几日便已恢复了七八成。
刘岳站在院中央的一棵百年松树下闭目养神。张冠华将吴天王雪拽到一旁,低声道:“吴天,你像去年一样,先用滚刀式攻他下盘,他如果向左退,我就从他右侧拿他背。若是他向右退,王雪,你直接抢先手攻他面门,我们从他身后助你……”王雪上次见到刘岳毫不费力的击退巴尔达,知他功力深厚,即便三人联手,多半也胜他不过,却也不愿因而以多欺少,皱眉说道:“我们合三人之力打他一个,未免胜之不武。”张冠华说道:“什么胜之武不武的,若是能打成平手我就拜你为师。”吴天说道:“你去年便使的这个战术,结果害我被他饱揍了一顿,连叫疼都来不及。”王雪哈哈大笑。张冠华脸上一红,说道:“去年是去年,现下你已今非昔比,他又料想不到我们还使去年的老战术,何况此次我们有了王雪相助,他与王雪还不相熟,摸不清她拳路……”
三人又低声商议一阵,待商量妥当,站开马步慢慢向刘岳欺近。刘岳听到脚步声,缓缓睁眼,双手仍是自然下垂,便似个全然不会武功的书生一般,瞧不出有何守式。王雪心道:“你如此托大,小心一会不慎落败。”
只见吴天前踏一步,弯腰俯身,忽地就地向前一滚,抬腿攻刘岳左膝。他算计已定,刘岳若是向左侧躲闪,便踢右腿追击,刘岳若是右闪,便抬左腿阻拦,无论哪个方向,都另有同伴伏击。眼见右脚脚尖距刘岳左膝已不及数寸,刘岳突然纵身跃起,站在树杈上。吴天大惊之下不及收势,右脚重重地撞在树上。刘岳微微一笑,跳下树来,落地之时右脚正巧踏在吴天胸口。这一招刘岳未运出内力,吴天胸口虽然受击,却不如何疼痛,真正疼痛的部位倒是踢在树上的右脚。
这一下大出三人意料,张冠华双手握拳护身,一时不敢攻上。王雪也是暗自心惊,心想:“刘师兄果然了得,若是当真生死相搏,吴天这时哪还有命在?”刘岳更不打话,随手抓起吴天,向张冠华掷去。张冠华低头前趋,踩在刘岳左侧,左手伸出,拿他手腕,右拳同时欺上,攻他面门。刘岳双手负在身后,左右躲闪趋避。他未曾还招,张冠华却一招也没击中。
王雪见刘岳背对于己,向自己这边慢慢游走,心中大喜,暗想:“这真是天赐良机,此次若不能击败刘师兄,从此我便将姓倒过来写!张冠华,你要拜我为师了。”运出王家拳的内功,放轻脚步悄悄逼近刘岳,双拳斗然打出。这一招是王家拳的救命绝招,即使对手正面相斗也难以抵御,只是她不想当真伤到刘岳,出招之时并未使出全劲。眼见拳锋便要触及刘岳背心,哪知刘岳忽然闪身,毫不费力的避过了这一击。王雪大惊,一时想不通刘岳是怎么知道背后险境,竟然能及时趋避,但见眼前拳影飘动,却是张冠华一拳击来。张冠华这一拳本是击向刘岳,不料刘岳忽然趋避,身法极快,他这一拳打出不及收势,便随势击向刘岳身后的王雪。这一下猝然生变,王雪尖叫一声,虽明知张冠华这一拳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拆解,却也只得顺着张冠华的拳势向右避让,只盼能卸去他几分内劲,使自己不至重伤。忽觉背心一紧,背后衣领已被人拿住,王雪只感一股大力将自己向后一甩,自己面颊擦着张冠华的拳风掠过,虽然惊险,却终于躲过了张冠华这凌厉一招。这一下正是刘岳从旁相救。刘岳见王雪站定,便放开她衣领。王雪绝处逢生,心中惊喜交集,深深呼了一口长气,笑道:“多谢师兄救我小命!”刘岳微笑道:“不客气!”忽然抬腿,将王雪勾倒在地。
张冠华趁刘岳与王雪说话之际,陡然前冲一步,双拳直向刘岳双肩击去。刘岳双臂抬起,左手抓住张冠华右手手腕,右手抓住他左手手腕。张冠华大惊,双臂奋力向内挣扎,哪知刘岳双手便如铁钳般丝毫未松,不论自己如何使力,手腕仍被牢牢攥住。刘岳制住张冠华双臂,忽地向后纵跃。张冠华双手动弹不得,只得跟着前跃。哪知刘岳忽地松手,左手直逼张冠华双目,笑道:“快使滚刀式反击!”张冠华得刘岳点醒,忙弯腰俯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额头被刘岳击中,栽倒在地。
刘岳微微点头,神态甚是满足,道:“一年不见,你们的功夫果然大有进境。王雪也很好。”张冠华和吴天互相瞧了瞧对方,心中均想:“我们当真进步了吗,怎么感觉今年输的比去年还要惨。”刘岳说道:“王雪,你王家拳法以凌厉刚猛着称,但是遇到比你更为强壮之人,即便他从未习过武功,但他若是天生神力,你也难免吃亏。”王雪这两天连吃败仗,皆因对手膂力过人所致,她心里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当下只微微点头。刘岳说道:“你想不想学学我们哈巴门的武功?我们的武功叫做哈巴术,其之精髓在于以柔克刚,招式上基本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比之王家拳法更适合天生瘦弱的你。”王雪生性好武,这时听刘岳要教自己新的武功,心中大喜,连连点头说好。刘岳又道:“哈巴术和王家拳法颇为不同,你的王家拳法习得越熟,哈巴术便学的越是艰难,你可别怨师兄提前没告诉你。”王雪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如此,若是我进境太慢,那你也只能数落我从前太用功,可不能骂我偷懒啊!”
她话音未落,吴天忽然抬手向天一指,大叫道:“快看!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远处天上划过一颗通红的火星,是李浩点燃的流星。张冠华脸色微变,说道:“红色是遇难之意,他们遇到困难了!”走到水缸前拿瓢舀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说道:“我们快去救援。”吴天低声道:“这两个人上山采药竟然也能遇到凶险,难不成是草药被山鹰叼走了……”张冠华推了一下吴天,说道:“别发牢骚啦,快走!”
刘岳拽住王雪,说道:“你迟些再去,我先传你一套哈巴术的基本招式。”王雪笑道:“你想教我什么?”刘岳说道:“我先教你‘地龙式’和‘地虎式’,此为哈巴术的入门招式,下次再见那个蠕虫,你准能打赢他。”
张冠华和吴天按照流星适才的方位向北而行,竟然翻山到了集市,直到完全穿过集市,才在一个罕有人至的街角墙根下见到李浩和步子怡。吴天抓着李浩背上的竹筐向里一探,只见筐内空空如也,连根草也不见。吴天大怒,叫道:“这该死的山鹰连草药也要偷,要是让我抓到它,我非把它炖了吃肉!”李浩一惊,和步子怡同时伸手捂住吴天的嘴,示意他别出声。李浩压低声音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呀,小点声,别让他们发现我们。”步子怡说道:“我们刚到山上,未及采药,便见蠕虫带着三五个盗匪下山。我见他双手捧着一个密封好的坛子,脸上神色十分凝重,料想坛子里装的便是勃山远的家传毒药。我们不知他们要带着毒药去哪,便一路跟踪至此,趁着他们不注意,向天上悄悄发射了流星,让你们来帮忙。”说着抬手向前方的死胡同指去,又道:“他们便在那里面。幸而这流星是笔直向上发射,不然稍有偏差,你们固然能见到流星,蠕虫他们却也能见到了。”李浩说道:“他们带着毒药来到集市,肯定不是做好事,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们都得阻止他们。”
他话音未落,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角落里,蠕虫手捧毒坛和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慢慢走出,两人脸上神色均是严肃异常。那人对蠕虫不住低语着什么,蠕虫连连点头,随后将手中的坛子交在那人手上。李浩见那男人三十岁年纪,瞧衣着神情却和蠕虫显非一路,心念甫动,将步子怡拽到身边低声说道:“我上月去医馆卖药时,在力虎堂门前见过他,他叫王力杰,是力虎堂的总管!”吴天惊叫道:“你说什么,难道梁山帮和力虎堂勾结起来啦!”张冠华反应十分迅速,当即伸手按住吴天的小嘴低声喝道:“你最好再大点声,他们还没听见你!”话音刚落,双眼向前一望,只见力虎堂总管王力杰和蠕虫已停止商议,正怒目凝视着自己。张冠华摇头轻叹,说:“我收回这句话。他们听见你了。”
这时角落里又走出四名梁山盗匪,蠕虫抬手一挥,冷冷的道:“干掉他们!”那四人一齐拔出匕首,冲向李浩。李浩闪身避开一柄匕首,大叫道:“吴天步子怡缠住他们,冠华你跟我来!”步子怡俯身冲到李浩身前,夺过一柄匕首,反手向远处的一个盗匪掷去。吴天使出一招滚刀式,将一人掀翻在地,不等他站起,便使擒拿法卸脱了他手腕。
李浩飞身扑向蠕虫,双腿直钩对手脖子,意图使出猛虎式一招了结对手。蠕虫身体微晃,向左侧闪身避开,趁着李浩刚落下地未及站稳,冲上去还了一拳,高声骂道:“你找死!”张冠华见李浩和蠕虫斗了开来,一时难分高下,便向那力虎堂的总管王力杰奔去,使出一招“揽月式”夺他手中坛子。王力杰抱紧坛子向后疾退,惊叫道:“你小心点,知道坛子里装的是什么吗?”张冠华见他步伐灵动,知他轻功不弱,当下微笑道:“毒药嘛,打碎了将我们一起毒疯便是。”王力杰又向后猛退一步,说道:“我那么聪明,才不要和你一起疯掉呢!”将坛子放到地上,随即纵跃而起,运拳向张冠华头顶击落。张冠华看清对手攻势,左臂抬起,要挡下这一拳。哪知王力杰内力极强,这一拳来势虽慢,却劲力雄厚。张冠华左臂一疼,立知不妙,忙抬右臂强顶对手一击。王力杰双脚刚一落地,又猛地抬起右腿向前低扫。张冠华身材高大躲闪不便,又自恃内功过人,急运左腿向前反踢。两人双腿相抵,登时震得张冠华左腿生疼。王力杰更不打话,双拳同时攻上。张冠华知对手内力在自己之上,挡下不敢硬接,忽然灵光一现,蹲到地上向前一滚,反向使出一招滚刀式,扣住王力杰脚腕麻筋。王力杰左腿一麻,忙用力向上一瞪,将张冠华的内劲甩掉。
步子怡击倒一名盗匪之后,便与李浩双战蠕虫,已渐渐抢到先手,这时见张冠华处了下风,便回身赶去相助。张冠华叫道:“别管我,先去抢毒药!”步子怡一怔,转身奔去拾那坛子。王力杰右臂格开张冠华击来的一拳,左掌迅捷无伦的在张冠华肩头一拍。张冠华受他掌力激荡,不由自主地向后摔倒。王力杰这时若是顺势补上一拳,立时便可重伤张冠华,但他志在保护毒药,更不向张冠华多瞧一眼,转身去追步子怡。步子怡刚拾起坛子,突觉颈后风声呼然,知是身后来了敌人,忙抬腿向后反踢。她听风便敌之术练得如此境界已然不易,却终究慢了半分。只见她右脚离王力杰小腹尚有数寸,王力杰左拳已击在她脖颈之上。步子怡反应也快,向前栽倒之时急忙转身,双手紧紧抱住坛子,让它倒在自己柔软的身上,若是不然,身躯将坛子压碎,自己立时便有癫疯之祸。王力杰适才发招攻步子怡只是冲动之举,这时见坛子无恙,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差点将坛子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