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看着我,只剩叹息,“倩儿,你心中的执念太深,如若不能摒弃,只怕会误入了歧途。”
我浅笑,“义父,倩儿明白。不过,这次他将您留下伴架是为何?”
“想必你也看见这洛阳多出了许多的倭人。”
我点头,义父接着道,“这次圣上出巡一是为了看清朝堂中的形式,一是最近有人传出朝中有人与倭人勾结,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倭人?我心中暗自想道,只怕皇上是为了监视义父吧。
看清朝堂的形式不过是在审视义父是否与朝廷中人有所勾结。不过,义父在朝堂中是个闲散王爷,虽然亦是无涯山庄的庄主,可是对皇权的威胁几乎是没有的,但是皇上为什么要如此猜忌义父呢?
“不说这些朝堂中的事了。倒是你,白衣魔煞之事查得如何?”义父问道。
“张译的线索已经断了。”我沉声道,“不过,倩儿觉得此事怕与新月教有所关联。”
“何解?”
“倩儿一直猜测新月教应是起源于西域。新月教众使用的阵法正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苍火*阵,而这套阵法也是起源于西域。所以我在猜想这两者间必是有联系的。而且张译夫人的身份是飞鹰。如果再将以往他们追杀倩儿结合来看,这件事情必是与新月教有关无疑。”
“只不过――”我抬头看向义父,义父点头示意我说下去,“倩儿想如果此事与新月教有关,那么在他背后应该会有一股很大的势力支持。因为倩儿实在想不清楚如果新月教只是想要得到宝藏,为何一定非要布一个如此大的局等着倩儿。”
义父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倩儿,有些事情如果可以,大可不必深究。”
“是,倩儿明白。”义父是想让我将白衣魔煞之事推在新月教的身上,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
只是我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没有如此简单。
而后,我回首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宫阙,竟是那般的不真实,只是住在这宫阙中的人,可曾还记得我的娘亲
洛阳秋天的夜晚,冷意来得要比江南的厚重。
我和衣走在偏殿的院落中,心中却因着某种念想,忐忑难安。
最终我还是带起了面纱,一路潜行在洛阳的行宫中,只为了去见一见他。
洛阳的行宫很是华丽,比起京城的长明宫也不逞多让。琉璃的瓦顶,朱红的梁柱,还有那些白玉雕成的石壁,处处透着奢华,而在夜晚的薄雾中却更彰显一种神秘的庄重。
我越过层层高墙,到了这座行宫中最为巍峨的殿宇,这里的奢华要愈加隆重,而威严也愈加浓厚。
我伏在殿宇的瓦顶上,默默的打量着殿宇周围的一切。殿宇被一片早已枯败的海棠林包围着的,而这一切与殿宇的奢华却是格格不入的,那是一份莫名的悲凉。
只是瞧着我眼前又似乎见到那个白衣女子,在海棠树下翩翩起舞,而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我拭去眼泪,将屋顶的瓦片拿起,透过这里看着殿宇内的一切。
这里,灯火通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龙椅上,他一身明黄的龙袍,手持着朱砂笔,批阅着奏章。
他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展眉轻赞,时而深深叹息,时而颔首微笑。
他与义父一般,有着伟岸的肩膀,却有着比义父更加宏伟的气魄。而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人,正是我的亲生父亲,宣明帝――凌桓?。
这时,他缓缓抬起头,望着远处那片枯败的海棠林,这一望便是良久,在他的眸中,我似乎看出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起身打开门扉,便独自在庭中漫步,他没有跟随侍从,只是一个人慢慢的走着。
在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更加颀长,也更加的落寞。
我飞身落在地上,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我以为他会发现,没想到他依旧一个人的向前。
直到,他走到那一片海棠林的中心,才驻足。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土丘,土丘孤零零立在海棠林中,不甚起眼,而墓碑上的一行红字却让我震惊:爱妻龙锦云之墓!
这是娘亲的墓?!
我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心中竟也在念着娘亲?
就在这时,他也注意到了我。当他对上我的双眸时,我看见他眼里的升起的雾蒙,“倩儿,是你吗?”
我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他耸动着唇角。我看出他的激动,“你终于肯在我的梦中出现了。”
他缓缓走到我的面前,想将我拥住,而我却闪到了一边。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说着,而后又苦涩的笑了,“你怎么会原谅我呢?你怎么会原谅我呢?”
然后他转身面向那座土丘,苍然道,“十八年了,我们竟一别了十八年。不过快了,等我找出当年那个人,我便会去陪你。”
那个人?我心中一滞,害死娘亲的人?
可是当我正要开口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有人闯入行宫,护驾!”
下一刻,我飞身而起,向着海棠林外飞去。
只是当我再次回首时,看见他震惊的表情,“难道你是倩儿!”
我来不及深想,二十四卫已齐齐赶到。不得已,我向着行宫更深的地方飞去。
却在这时迎面撞入一个怀抱,那人一身月牙长衫,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微笑,似是普度众生的菩萨。
“你――”我刚要开口,他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跟我来!”说着,他带着我,一路飞驰,最终停在行宫西苑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安全了。”他开口道。
“你为何要救我?”我盯着眼前的人,问道。
实则这人不是他人,而是仅有几面之缘的皓雪公子欧阳熹。
“救了该救之人。”他答道,嘴角处的微笑更加浓重。
我审视的看着他半响,终是没有看出任何,然后道了谢,便准备离开,谁知这时又响起他的声音,“龙姑娘不想知道,你娘亲的事情吗?”
我转身,审视的看着他,他亦看着我,直到他嘴角处的笑意更浓,才开口道,“熹第一次见到姑娘后,便知道姑娘是那人的女儿。”
他转身面朝着明月接着道,“家父书房中有一副画像,画的是海棠花海中,一名女子随风而舞。不巧那名女子与姑娘竟有九分相向。”
这是――义父密室中的那副画像不也如此吗?
“欧阳城主怎会有?”我紧紧盯着欧阳熹的背影,我感觉到一个秘密即将呼之欲出。
“龙姑娘不必惊讶!家父今生最爱的女子便是你的母亲锦云公主。”欧阳熹不疾不徐的说道,“当年锦云公主一支惊鸿舞名满天下,不巧的是当时家父正在场,而同时在场的还有甄王。虽然天下人只知道甄王是锦云公主到中原来所识第一人,其实不然。”
我听他娓娓道来,心情也已由最初的惊讶平复了下来,只是心中的疑惑不解,“那皓雪公子今天找来倩儿就是要将此事告知吗?”
欧阳熹颔首而笑,“家父曾在熹初到中原时便嘱咐熹,务必找到故人之女。所以当熹看见姑娘第一面之时便有所怀疑。而这次姑娘夜探行宫,熹心中已是了然。”
我缓步前行,走至他的身边,亦是抬头望着明月,“公子当真只是寻找故人之女,还是说也想在宝藏上分上一杯羹?”
欧阳熹浅笑,“朝廷每年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均是出自天山不夜城,又怎会对宝藏在意呢?”
“那如若不是为了宝藏,欧阳城主又为何不远万里找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难道说城主还对我母亲有所爱恋?”我冷笑道。
他也不恼,继续含笑说道,“家父自始至终都不曾相信锦云公主死于宫中。因为当年锦云公主在宫中曾为圣上生下一女,但这事天下却无人而知,而后便是圣上攻打日照,锦云公主自缢而亡。”
“天下人皆不知锦云公主生下一女,欧阳城主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反问着欧阳熹。
“天下人虽不得而知,家父与锦云公主毕竟是莫逆,与甄王亦是故交。这事家父怎会不得而知呢?”
我点头,只是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蓬莱岛主和天山不夜城城主都在追查母亲的死因,那么说只有义父得知母亲的死因。当初我生下一事欧阳城主亦是得知,为何母亲出宫之事和母亲死于宫外之事没有告知呢?
“龙姑娘又想到了什么?”欧阳熹问道。
“只怕平湖的琴楼只是为了找寻娘亲所设立的吧。”我突然说道。
欧阳熹笑着点头,“不错,当时你去过琴楼之后意娘便飞鸽传书于我,所以我才会现身于京城。”
“不过,熹公子又是如何被新月教盯上的呢?”
“因为新月教教主修书给我,说手中有无涯庄主给少庄主的亲笔密函。”
原来如此,心中了然。只怕我在无涯早已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而这不夜城城主想必早就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才会
如此亟不可待的去与新月教教主碰面。只不过我奇怪的是,这新月教怎会得知义父的密函呢?这无涯高密的人到底为何人?
这时欧阳熹又开口道,“姑娘不奇怪姑娘的面貌与相似,为何无人认出姑娘吗?”
他的话让我想起义父对我容貌的态度并非很是担心,也想起凌飞和裳儿见到我时并未因我的容貌和惊讶。
我驻足,回首疑惑的看着他,他道,“当年皇宫中除了年长的几位嫔妃外,再无一人见过锦云公主,因为当年凡是见过锦云公主的人全部因着各种理由被处死,而锦云公主的画像也都陆陆续续消失在皇宫之中,就连锦云公主四个字都是整个皇宫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