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本就酷暑难耐,营帐内闷热潮湿,仿佛鼻息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烘烘的。
即使脚踩的黄沙依旧滚烫,风却透着丝丝凉意。
银月当空,望着璀璨繁星的夜空,美的像诗像画,沐雪嫣猛吸一口凉气,心情顿然畅快多了,鬓角直淌的汗珠邃然被嘶风止住,吹散在黄沙之中。
距离营帐不过几步之遥,了望广阔无垠的天地,满天繁星却好像迢迢邈邈,远如天际。
泛着金黄的沙硕中,可见诸多车轱辘的痕迹,像是承载着沉重的物体碾压过此。
沐雪嫣猜疑,难道江时衍又暗中在搞什么动静?
虽然脚上的绳索被解开了,可手上的依旧紧紧捆绑着,她缓慢的行走在黄沙中,每走一步便陷出一个脚印。
睨着月光下她白皙的脸庞,像晨曦的露水般清澈明亮,不知不觉,江时衍彻底沉醉其中不自知。
像是看穿她内心深处所想,他眸望漫无边际的沙漠,神韵飘渺,“嫣儿一定在想,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车轱辘的痕迹。”
沐雪嫣骤然很想解开疑虑,却不想与他搭话,她缄默不言,视线睇在黑暗里。
吃了闭门羹的江时衍并未有多生气,反而高兴的笑出了声,“过几日嫣儿便知道用处了。”
伪善的笑容在沐雪嫣心里产生激烈的抗拒,她迈着小碎步,对于远方的天地有着无尽的向往,可远方黑暗的像一片深渊,月影的照耀,像剥开了一层浓云,呈露出海水退潮般的礁石,现出尖锐的锋芒。
江时衍并肩在她旁边走着,侍卫与七影在后紧紧跟随,他与她距离太近,难免会产生肢体接触,沐雪嫣极力反感,她总是刻意避开。
他却不以为然,直接解开了她手上捆绑的绳索,索性牵起她的手。
沐雪嫣身躯蓦然一震,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皇上,我已经不是你的鸾妃,这样,恐怕不妥吧。”
江时衍嘴角上扬,不温不怒,“只要朕想,你就可以是朕的鸾妃,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朕还要让你当鱼饵,让大鱼上钩呢。”
话语间蕴藏巨大的讽刺,深深卡在她喉咙处,痛的几乎快要窒息。
她此刻真想那个日夜思念,魂牵梦萦的人永远不要在这片荒漠出现,她在心里默默的祈求上苍,定要让她如愿。
“心疼了?”江时衍捏紧她的手腕,神韵邃然冰冷。
沐雪嫣不愿藏着心思,“是,我心疼阿楚,真想他永远不要来。”
这样,他的阴谋诡计就不会得逞,东楚也不会掺与这场战事中。
勒紧绳索的手腕处本就有些红肿,他力道过重一捏,疼的她就要掉下眼泪来,她却刻意忍着,不留一丝缝隙让他看破。
宛若能激怒他的只有那个人,阿楚这两个字只要一再空气中回荡,他便克制不住情绪,咬牙切齿的痛恨使他极力隐忍,“嫣儿,朕警告你,阿楚这两个字,以后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她不做声,知道他生起气来的模样,并非是她刻意要激怒他,提起阿楚,她也是情非得已,毕竟内心深处散发的情感,就连她也无法控制。
“恐怕不能如皇上所愿了。”
月影沨沨,星辰满目,思念之人却远隔天涯,聚散在黄沙。
“你。”江时衍气焰汹汹,狠狠的甩下她的手腕,“这是朕给你最后的警告。”
“那又如何,难道只要草民不提这两个字,有关于他的记忆,和对他的爱恋便会自此在心中抹去吗?”她毫不畏惧的撞上他烈焰的红眸,风雨如晦,一切早已覆水难收,谁都回不了头。
仿佛触了霉头般,江时衍顿无闲散的心志在继续走下去,狭长的凤眸漆黑如渊,“七影,把她的手脚给我绑起来带回营帐。”
风也闻了,气也透了,沐雪嫣了无遗憾。
她被七影强制带回闷热窒息的营帐内,胸口顿时被憋的闷闷的,好像透不过气来。
江时衍却在黄沙之中默默站了许久,他心里翻起一阵苦涩。
想他少年时习武骑马射箭,便随军上疆场厮杀,凡是见识过他本领之人,无一人不夸赞,他的父皇告诉他若想稳固江山,定不要顾及儿女私情,所以这么些年,于西宫他雨露均沾,看似对谁都有情,又仿佛对谁都无情,唯独这一次,利用这颗棋子,他以为在他心里真的只是利用而已,可好像,偏偏,他却对一颗棋子动了情。
他知道这样的情感不能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毅然决然,他又再次利用她,将她抓来幽魔谷。
他多么希望有一天她能忘掉心中的那个人,但是他知道,恐怕永远都不可能了,不管他如何问她,她的答案始终如一。
江时衍眸光凛冽,既痛恨自己的多情,又痛恨自己的无情。
潘将军昼夜极行,抵达幽魔谷之时天刚蒙蒙亮,这一日,刚好是五日之期的第四日。
西良将士因老将军亲自出谋划策前往疆场士气昂扬,皆想打焰北离大军的气势。
西良军帐内,两位将军再此谋略,打算何时主动发起攻势,搓搓北离的锐气。
商量出对策,待大军修整两个时辰便炮火备进,战马奔腾,数万支箭弩装进弓袋,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沐雪嫣来讲,每过一个时辰,她的心便像鞭子抽打过一遍,提心吊胆着,生怕阿楚不顾后果毅然出现。
她躺在床板上,听着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细细碎碎可以听见有士兵闲言,“快,西良大军打过来了,陛下有令,即刻前往迎战。”
不过刚停歇一天,西良的铁骑又踏过这片黄沙,看来对于夺回幽魔谷是势在必得了。
闲言之声刚消散于空气,七影便来到营帐内,其中一人直接将她扛在肩膀上,她不解,“七影,你们要带我去哪。”
冰冷的声音响起,“陛下要见姑娘。”
为何这一次是将她带走,沐雪嫣心中一阵窘促,难道……
天气闷热,哪怕穿着薄衫也是汗流浃背,更别说穿着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