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烛光辉煌，照在李炎脸上却发着惨痛的青紫。

战马上，沐雪嫣轻纱浅笑，红衣戎装随风飘荡，缱绻一株月光，白皙的脸颊上划过狡黠的笑，她勒紧马缰，步步紧逼，李炎手里的盘缠和包裹咣当一声掉地，他步步紧退。

北离将士已将大殿内所有出入口包围，李炎身旁的侍卫也被抹喉刺杀，除了吓得尿了裤子的太监和跪了一地不敢动弹的宫女，这一次，李炎可谓是孤立无援。

他面如死灰，狭长的丹凤眸凛冽着锋芒毕露的尖锐，那抹尖锐却脆弱无比，沐雪嫣一个阴森的笑便刺破他眼里的犀利。

他指尖颤抖着，瞳孔像看到鬼魔怒瞪，步子也连连后退，“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朕的皇宫。”

沐雪嫣骑在马鞍上，垂眸，笑意匪浅，“哦？你的皇宫，如果方便我没看错，陛下这是要逃啊。”

她回眸冲廖霆一笑，“廖将军想必也看到了。”

廖霆神色淡若，微微点头算是默示，他又将五花大绑的西良侍卫带到大殿内，嗓音浑浊，“不仅本将与众多北离将士看到了，他也看到了。”

侍卫被塞着抹布扔到地上，只能两眼淌泪呜呜呜的摇着头。

见那侍卫身上穿着西良的战甲，李炎神色一震，此刻他身上的龙袍格外讽刺，他默退脚步，直到被沐雪嫣逼的无路可退，又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脸色苍白如木炭成灰。

沐雪嫣翻身下马，手中的长剑闪着锋利的寒光，她一剑劈开龙椅前的桌案，“砰”的一声巨响，檀香木碎裂，奏折如雪花四溅，撒落了一地。

李炎被她的气焰惊到，眸中划过一丝畏惧，他柔声唤道：“小芊，是朕错了，朕当初不该负你，饶了朕一命可好？”

语气像是在求饶。

沐雪嫣眸光冷艳，一道嗜血的寒光乍现，她猛然钳制住他的喉咙，手筋微微凸起，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炎，你还有脸说饶了你？”

他呼吸急促，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喉咙住被遏止的说不上话，他凝骤内力，欲要一掌像沐雪嫣劈去，却被她察觉，她手掌撒开钳制他的喉咙，身躯一侧，便躲过他的掌心。

内力落了空，李炎只觉嗓子发紧，他猫着腰，胸腔一阵咳嗽。

沐雪嫣吹了吹因触碰他的肌肤而心生膈应的指尖，她俯下身子，轻轻将他踹倒在地，眼神比男子还要威猛，“李炎，你杀了我全家，又杀了我的阿楚，我要你给他们道歉。”

李炎被她踹的身躯趔趄倒地，咳嗽声此起彼伏更加猛烈，他频频点头，也不知是对着空气还是对着某个角落，连声道：“对不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们。”

沐雪嫣眸光衋红，燃起烈怒，未等李炎有任何防备，她扬起手中的长剑便此向他的胸腔，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她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以为道歉便能抵消我心头之恨，我要的是你来偿命。”

刺中心脏的剑被她拔出，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液从他胸腔流出，鲜血凝骤成一簇妖娆的牡丹，在这个盛夏悄然绽放。

长剑被淋漓鲜血染红，李炎怒瞪她的眼也渐渐阖上，随着他鼻息间的气息逐渐微弱，直到他死去，沐雪嫣扔怔愣在原地。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沐雪嫣凛冽的身躯僵硬如铁，仇已报，薛家的亲人没了，她的阿楚也已逝去，留她孤身一人存留在这世间是多么的痛苦。

本以为沉重的心会因报了仇而释然，却未曾料到会更加痛彻心扉。

她双膝抖擞着，几次站不稳都被一旁观看发生这一切事的廖霆扶住，他像一根棍子般撑起她的勇气，默默支撑起她的希望，使她浑身充满力量。

她冲他嫣然一笑，“廖霆，谢谢你。”

似乎现在，面对一切人一切事，也只有廖霆能让她笑的出来了。

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到江时衍耳中。

黑夜里，他的眼睛泛起一波锋刃的森光，晃过织白的月色冷的像漫天大雪封住了都城的夜。

马蹄奔腾，江时衍气焰汹汹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宫，只见皇宫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北离将士散落在皇宫的四周，待他到来纷纷跪地，“参见皇上。”

他的剑眉皱成了一个川字，凛冽的好像山川崩裂，日月无光般，他直奔大殿而去，昏暗的大殿内，橙黄的烛光泯灭了几处，映入眼帘的便是沐雪嫣在对廖霆笑。

他心中的怒气蹭蹭直蹿，就快冒出了眼睛，他震怒，“廖霆，你竟擅自抛下大军来到皇宫，你可知违背朕的命令会有何下场。”

廖霆跪地握拳，“罪臣也是想擒贼先擒王。”

江时衍嘴角上扬，“所以你便与嫣儿一起直入西良的皇宫，置我军于不顾。”

廖霆本想说他让云湦追赶，后一想，云湦既不是统帅，也不是副将，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兵，尚无权利，他默了默，认罪道：“罪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手刃仇人后，沐雪嫣神韵空空荡荡，连一片月光都不曾照耀，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也一同跪地道：“皇上，此事乃我一人做主，与廖将军无关，我有私心，今日必杀了李炎为我全家报仇。”

弑杀西良帝王对北离来说纵然是有利处的，可江时衍气的除了廖霆一直在贴身保护她之外，还有一面。

那便是幽魔谷之战他胜了，他便要答应他回到京城继续做他的禁卫军统领，可他想的是他要死在幽魔谷的战场上，因为廖霆这颗棋子，在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用处，所以他必须死。

哪怕他赢了这场仗，他也要死。

当时在最后一刻，他心软了。

几万预备军本该坐收渔翁之利，却因担忧沐雪嫣的安危而被她提前派到战场上，江时衍知道，预备军若不提前派到疆场上廖霆必死无疑，可沐雪嫣是否还能活着，便不再他计策之中。

江时衍对一旁的将士使了个眼色。

侍卫领会，上前钳制住沐雪嫣，将她带到江时衍身边。

她嗜红的眸子睨着他，“皇上，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时衍俯身将脸凑近她跟前，墨眸藏着一束清隽的光，好像看她脸上的伤痕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他笑了笑，“嫣儿，朕知道你与廖将军是朋友，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触犯了国法就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上一次因为她，他私自开了司天楼的城门，这一次他在她旁边，纵然她感受得到他是为了保护她，可竟还是让妒忌心极强的江时衍找出了破晓，他竟已抛下大军为由要治罪于他。

她晃了晃头，苦涩一笑，“皇上，我愿待廖将军受罚。”

她扬起头，神色不挠不屈却心甘情愿的望着他。

江时衍不屑，“笑话，廖将军犯的罪过，怎能让嫣儿代替受罚，廖将军，你说呢？”

廖霆一直屈身跪地，他垂眸，视线落在李炎的尸体上，似是决意赴死，“陛下所言极是，罪臣甘愿领死，望陛下成全。”

沐雪嫣眉头一皱，转眸看向他，“廖霆，你在故事什么。”

廖霆不吭声，似是在等待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