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该打开看看,或许看了,便能知道这问题的根源。只是一瞬间,他似乎也很累了,他需要缓一缓,缓一缓,他才能继续。
低沉的命人掌灯,他展开信笺,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了下去。
这字迹他熟悉的,显然与李眉儿的情报出自一人之手。整封信只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有关杨一钊的。燕都城收复战时,杨一钊虽身陷敌手,被碧灵药性逼迫,几度沉沦却苦苦支撑不肯屈服,然最终被夺舍寄魂,是因为太过嫉妒昀汐与红叶成婚。红叶在身体受控却神智清醒的杨一钊面前撕毁昀汐的退婚书,成为压倒杨一钊全部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才被颉帝趁虚而入。
第二件事,是有关他自己的。寥寥数语,简明扼要的概括了他与龙今月合谋,以假婚约骗取红叶及凌月王朝信任的全部过程。
写信的人文笔精巧,用词客观精准,然而越客观,便显得越可信。
更何况,这信是写给最在乎这两件事的红叶看的。
这是一个妥妥当当的阳谋,谋的是人心。此信一出,他苦心孤诣不断退让,在二人之间建立起的所有和谐,都将摧枯拉朽般尽数毁灭。
他心中一紧,毫不迟疑的将信送到火旁燃了,然后一把抓起披风披在身上,快步走出营帐们。
他看到士兵们窃窃私语的模样,看到他们一见他萧昀汐就闭上了嘴。
不用问,不用审,他也知道这些人在议论什么事。深谙政事的他,又岂能推演不到这件事的后续影响。这不仅仅是他与红叶之间的私事,更是主帅与军师之间的事,是凌月王朝与昭胤王朝之间的事。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面对这个难题。他必须找到红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些害怕。
他可以赌咒发誓,可以虚与委蛇,可……她会信吗?
纵然他自信能骗过全天下的人又有什么用。他面对的,是一个内心深处追求至真的“敌人”。这个“敌人”是她,同时也是他自己。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带着酒腔的男声:“去去去,都在这聚着干什么?没见过撒酒疯的吗?”
昀汐循声望去,只见穆瞳像个酗酒的大风车一样在不远处挥舞着双臂,一边驱赶着围观的兵士,一边满不在乎的打着酒腔:“你们这些土鳖,才见过几个女人……你以为女人就不撒酒疯了?错!告诉你们,以我穆瞳的经验啊,这女人喝了酒,比男人还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