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她不错，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虽然没有亲手行凶，但我的手上沾满了血液。”她在程隽澄净的目光中，只觉自己心脏的地方破了一个洞，风呼呼灌进来，叫她想起自己刚到学校的那天，叫她回顾起自己的往昔和现在——

“我自首。”李玉珍：“戴馨梅放学不愿意回家，瞿慢慢经常来接她，我从瞿慢慢那里知道，戴馨梅不是戴立仁的亲生女儿，戴立仁对此事非常介意，觉得瞿慢慢亏待自己，随着戴馨梅长大，戴立仁要求瞿慢慢将戴馨梅的第一夜送给他，这样才能弥补他，瞿慢慢想尽了办法，比如说，取了环，怀孕，她拖延住了戴立仁，但是戴立仁并不满足，他要的是第一夜，戴馨梅常年被戴立仁毒打言语暴力，她在那段时间觉得戴立仁可怕，所以才不愿意回家，瞿慢慢告诉我这些事情，想让我保护戴馨梅，但是我没有，我不想惹戴立仁，有钱人和穷人，都不能随便招惹，昨天晚上，戴馨梅又不回家，我让她回家，她告诉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李玉珍慌乱的摇摇头：“我不想说，我只是想告诉警官你，瞿慢慢的死不是意外，是戴馨梅杀死了瞿慢慢。”

陈鱼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要杀死保护自己的妈妈？”

“因为，瞿慢慢害死了许冰冰。”李玉珍：“之前戴立仁打戴馨梅的主意，瞿慢慢不愿意，就让戴馨梅骗了许妙妙回家，她们母子帮忙，让戴立仁和许冰冰发生了关系，过程中，戴立仁失手杀了许妙妙，所以戴馨梅不愿意回家——”

李玉珍说：“也许这听起来很不切实际，但是，一个看人眼色长大的孩子，往往心思缜密，许冰冰的尸首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我想，和戴馨梅不吃肉有很大关系，毕竟，戴立仁是做屠宰生意的，人骨和猪骨的区别，一般人真的分得清吗？人肉和猪肉的味道，又难道是能看或者尝出来的吗？”

陈鱼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居然没有看出来，还任由戴立仁假惺惺掉着鳄鱼的眼泪，随后带走了戴馨梅？！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做假口供——”

“我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假话呢？”

陈鱼默然了一秒，立刻站起，走到审讯室外喊人，办公室内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人几乎都不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电脑深蓝色锁屏上是那枚闪亮的徽章。

陈鱼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胃都在翻滚。

她伸手要去扶墙，却碰到了程隽的肩膀，程隽神色恬淡，微微垂着眼睑看她。

陈鱼在这一瞬间觉得他格外的陌生，她办过很多的案子，杀人的，碎尸的，谋杀、自杀、意外，她听过很多匪夷所思的案子，但那些案子，或多或少，都会对她有所触动，但程隽的平静，仿佛他已经身处其中，在罪恶的深渊中，对这样的案子已经见怪不怪麻木了，或者说，他是觉得自己不在案中所以才能有的不在乎感。

他任由陈鱼搭在他肩膀上。

两人目光对视，陈鱼只觉得他肩膀上的徽章硌着她的手心，她木然地收回手。

“陈副支队，你怎么了？”

周子明吃完饭正好飞奔过来，陈鱼看向他，目光肃然：“立刻去戴立仁家，把他和戴馨梅带回来！”

“啊？”

“啊什么啊？！”陈鱼莫名有些生气，那是一种突然油然而生的愤怒，仿佛油锅烹炸着她的心，只要一想那对父女是杀人凶手，陈鱼就一阵脊背发汗。

“是，陈副支队！”周子明紧张地敬一个礼，正要飞奔出去，程隽突然开口了。

他似乎是斟酌了很久，以至于他的嗓音都带着一种沙沙的质感，听起来就像踩着雪的感觉，寂寥而无端寒冷。

“如果戴馨梅已经怀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