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阳大厦里的人好多,穿西装的精英变得胡子邋遢,两个中年男人为了争夺一块面包大打出手,头发打结的女孩站在楼外哭,而楼里,人挤人,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人,三三两两,和相熟的人组成一个小团队,打牌说笑,仿佛是在度假。
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进美阳大厦的时候。
所有蹲在地上的灾民,看向他们的目光都是仇视的,觉得他们都是来争抢物资的,上级领导的红头文件贴在大厦门口,警察和义工帮忙维持秩序,好歹没让动乱起来。
人好几天不洗澡、泡面、香烟、消毒水、腐臭的气息混杂地充斥着整栋楼。
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等着救援,但路断了。
救援的车辆进不来,连天的雨水不停歇,守在美阳大厦的人逐渐变得疯狂易怒,整个围在楼里的人,像是进入了原始社会,靠着拳头解决问题,医生和护士的衣服逐渐变得脏污,每天早上的查房取消,没有食物让所有人一脸菜色,但他们依旧在等。
毕竟21世纪,总不会饿死人的啊。
记者的到来就是一个好兆头。
所有人欣喜地争先询问记者:
“什么时候我们能全部出去?”
“网能很快恢复好吗?我想找我家里人,他们跟我走散了。”
“雨还有多久才停?我的损失政府会承担吗?会赔付我吗?”
“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热饭?!我要洗澡换衣服,我都馊了!”
“我的伤腿需要救治,不然我的腿就废了,记者姐姐,我才18岁,我不想一辈子成个瘸子,当个瘸子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女记者眼眶微红,男记者也叹气。
他们像两个救世主,充满怜悯:“大家不要着急,我们进来的时候,消防队已经在清理路上的石头,很快路就会通。最迟后天救援队就会到,大家不要慌张。”
所有人眼睛瞬间亮起来。
他们看见了自己即将得救的消息,抢劫、偷窃的活动逐渐减少,法制逐渐回归了这些乱散的灾民中,但是到了后天——
后天雨水很大,第二批救援队没到。
而且在下午的时候,美阳大厦倒塌,死伤不计其数。
难民群起愤慨,诅咒建造大楼的陈昌祖宗十八代。
伤者没地方转移,哭声喊声响彻整个银钼,所有活着的人,都聚集在没有倒塌的最底下三层内,吵嚷声和打牌声、做爱声消失,钞票成了手纸也没人管,男女记者也放下话筒摄像机,四处在寻找食物。
记者到的第六天,雨水更大,后续的武警和消防队没来。
死了的伤患一批接着一匹,楼角落喘息做爱的人很多,打架、强奸、抢劫屡屡发生,两个三岁的小孩子拿抛着一个男人的断肢在玩,两个女孩蹲在水洼边,用吃西餐的银刀叉解剖开一个成年男性的子孙袋——
“马上我们就会有两个弹球玩了!”
另一个女孩嘻嘻笑。
医生护士警察,每天在人群中搜寻已经死了的人,将这些死者带走,以防止感染发生瘟疫,消毒水不够用,空气里呛鼻味道少了,人数也在急剧地减少,止痛剂成了被盗窃的目标,医生护士也变得抢手,矿主将自己脸抹得脏污防止自己被人认出来。
整个美阳大厦,就像是被遗忘了的、失去文明法治的一个废弃场所。
在记者到银钼的第十天,陈鱼被金月认出是建造美阳大厦的陈昌的女儿。
“就是她!”指着陈鱼脸的金月手指抖动:“就是这个婊子,我给陈昌那狗东西干活的时候见过她!她是陈昌的女儿,都是陈昌弄得豆腐渣工程!要不然怎么会死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