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连抚在脸上的风都变得刺骨起来。
许是风寒又上了头,周遇一阵阵犯晕,稳了稳心神转过身来,她眉间眼底一阵冰冷:“沈郡主,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镇国公世子妃之位吗?”
沈婧闻言笑得更欢,她抬手按在周遇左肩,言辞间挑衅意味十足:“你知道当年麻岭关一役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困扰他这么多年的心结是什么吗?”
她换了只手,绕着周遇走了半圈,继续说道:“周遇,你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抱着不纯目的嫁给他的棋子,而他把你放在身边,也不过是为了方便监视罢了。”
周遇垂着头默然许久,却忽而笑开去,她抬手格开沈婧搭在她肩上的手,下颌微抬语气笃定:“那沈郡主怕是更要输定了,你知道的事情这么多,不还是无法将他从旧日的前尘往事里解救开来吗?”
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沈婧深深看了周遇一眼:“周遇,本郡主拭目以待。”
看着沈婧远去的背景,周遇站在原地微微闭了闭眼。
只有她自己知道,袖子下发白的指节和濡湿的掌心。
从大长公主府的宴上回去后,周遇就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大场,软软地裹在被子里灌了好几天的汤药,觉得自己都快神志不清了。
这古人生病还真是难顶,周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好像是病糊涂了,这两天夜里怎么总是梦见有人在她床边轻抚她的额角眉间。
她病恹恹地窝在新房里,一眼也没见着江戈的身影。
而有些话,她还没来得及解释。
周遇垂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掌心,那细细的纹路像是攀缚在她心头,牵动着她心底那根最柔软的脉络。
这日一早,周遇灌下最后一碗汤药,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多了,她忙穿戴好衣物,招呼着小丫鬟开窗透透气,也顺便散散这满屋子的药味儿。
小丫鬟站在屋子里脸上有些不情愿:“世子妃,您这病才刚好,还是多休息几天吧,莫要再着了凉。”
周遇又恢复了那副跳脱的笑眯眯的样子,闻言伸手在小丫鬟面前扇了扇:“闻见没?再在这屋子里待下去,我都要被腌入味了,这天眼见着一日日暖和起来,哪那么容易着凉?”
把前一段日子解锁的助眠食谱往怀里一揣,周遇伸手推开门呼吸了一口院子里的新鲜空气,这才扭过头来示意小丫鬟跟着她:“走,咱们去厨房,我去做些好吃的。”
自上次周遇新婚夜来拔鸭毛之后,这算是她第二次进镇国公府的厨房,原主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而周遇也是个上得厅堂下不得厨房的人。
不过嘛,周遇拎起那食谱看了看,似乎挺简单的样子,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周遇过去的时候朝饭时辰已过,厨房里的婆子都在准备主子们的午饭,看见她进了门,都放下手中的差事,绕过灶台来行礼。
果然不论过了多久,周遇还是不习惯古人这么大的阵仗。
听了周遇说明来意,那个掌管大厨房的婆子在围裙上搓了搓手,神色间有些为难的样子:“这……世子妃想吃什么吩咐婆子们就是了,这厨房脏乱,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周遇自然是知道对方不放心她这个娇小姐,笑眯眯道:“我想着这是为世子爷做的,还是我亲自动手比较好,不过还是得麻烦妈妈帮忙搭把手。”
事实证明插旗就是用来倒的。
这食谱看起来简简单单,轮到周遇动手时却是手忙脚乱,她甚至因为用不惯这古人的土灶,还不小心被锅沿烫了一下。
嘶,真他娘的疼!
周遇搓着小臂那一片发红的皮肤,看着锅中一言难尽的汤羹,龇牙咧嘴地生气,这鸡肋系统给了食谱,怎么也不给她点个厨艺的技能点救救急。
把汤羹一股脑地倒进瓷盅里,周遇凑近嗅了嗅,嗯,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虽然瞧着卖相不太好,但应该效果还是可以的?
周遇亲自端着汤羹往书房去,一边想着要怎么样哄好那只炸毛的黑脸猫。
抬手轻敲了门,却没听见一点应声,周遇端着木案手腕都酸了,于是伸手推开了并没有锁的书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世子,你在吗?”
周遇看着这空荡荡的书房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不是休沐吗?门房那里也没说世子爷有出去啊?
正要把木案放在桌角的时候,周遇瞧见了镇纸下压着的一张信笺,只露出一个角,然而仅仅上面一句话就让周遇面上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娶她既是利用之意,那可别……”
周遇指尖发颤,她甚至没有勇气拿开镇纸去看后面的话。
这样的桥段她也不是没在小说里见过,只是到了她自己时,却是如此疼痛难挨。
这些皇亲贵胄豪门望族向来把阴谋手段当作家常便饭,倒是她这个“外来人”因为一点小事就愿意捧出满满真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