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伸手在鼻端扇了几下,她总觉着那迷药的味道经久不散,四肢传来的酸痛感劈开她脑中混沌的意识,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裙,周遇默默松了口气。
在确认自身没有发生什么之后,她蹙眉环顾四周,她似乎是被安置在客栈的床上,屋里并没有点灯,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瞧着屋中摆设都十分精致的样子。
到底是谁截了她来?还特意给她订了间上房?
手脚都没有被束过的痕迹,既然对方不怕她这个弱女子,那她怎么着也不能让对方失望不是?
摸索着下了床,周遇往房门那里走去,想试探看看她究竟是在哪里,没曾想她才刚刚挪步,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来。
还是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姿势。
此时正值夜半时分,这一声绵长的开门声像是在周遇脑中划拉,刺得她一阵牙酸。
门外走进来的是一个高瘦的身影,一身白衣在黑暗中也明晃晃地扎眼,面上蒙着一块黑布,但瞧起来似乎很年轻的样子。
周遇戒备地后撤了一步,连呼吸都放缓了,眼角在屋中搜寻着能自卫的工具。
但其实她很不想承认,大半夜穿着这么一身白衣的劫匪,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嘿嘿,小丫头,知道我是谁吗?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吗?”对面的人似乎间周遇不开口于是先行问话,只是这声音……
周遇皱了皱眉,这人明显是故意压低了声线,但她对声音一向敏感,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面前这人。
而且这人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她似乎听见一点隐隐的笑意。
总之猥琐男先揍就是了!
周遇猛然间一个矮身从对面这人胳膊下钻过,抄起桌上未点的烛台就往对面扔过去,脚步飞快地往门外跑。
半路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脚步一顿,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抢先一步关上了门。
周遇一惊,正要动作,就感到脖子上抵上了一片又凉又薄的东西。
“小丫头还敢跑,跑也行,你把江戈的情况都报出来,我就放你出去,不然的话……”这人把那东西在周遇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沉声恐吓道。
周遇却是突然间沉默了,她垂眼看了看搁在自己脖子旁的铁皮,又看了看掉在一旁刚才绊了自己一下的罪魁祸首——一把玉骨折扇。
反复张了张口,周遇最终还是艰难道:“这位兄弟,你的铁皮没开刃。”
“……”
周遇似乎看见对方无声地挑了挑眉,接着无趣似的一把扯下来面上覆着的黑布,弯腰拾起那把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摇了摇,用恢复了本来的声线笑道:“无趣无趣,你这小姑娘,被人掳走了竟然也一点都不怕。”
眼皮子抽了抽,周遇心说你这劫匪业务未免也太不专业了点,也不知有多么冤大头的雇主才会来雇你截人。
“公子说笑了,公子这一身白衣实在是亮眼非常,又怎会是歹人?”周遇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
对面这人闻言猛地合上折扇,一端抵在掌心,微微弯腰让视线与周遇齐平,一双桃花眼笑得风流尽显:“姑娘也觉得崔某这身好看?”
周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人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末了笑眯眯地抖了抖袖子:“还是姑娘有眼光,这料子还是我特意从南边儿寻的,用特殊的染料制成的,夜里也能瞧得清楚人影。”
她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深吸了口气,周遇捋了捋思路,向正事转移话题道:“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还在街上走着,敢问公子是在何处寻得我的?”
这位崔公子折扇摇得更欢,言辞间却带着满满的厌恶:“呵,哪里来的寻,本公子是把你从唐贾那老东西的手里夺回来的。”
周遇一怔,随即便皱紧了眉头,唐贾不就是那个总是针对江戈的唐大人吗?此人竟这般只手遮天,连公然在街上掳走朝廷命官之女也敢做?
思及此,周遇神色一厉,那么眼前这个敢和唐贾公然叫板的……
“诶诶,别这么看着我,我不过是个卖东西的商人罢了,单纯瞧那个阳奉阴违的老东西不过眼,不过你要是太过感动于本公子的英雄救美,不如以身相许?”这人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行,此时正歪在椅子上转着手中折扇。
周遇被这人满嘴跑火车的架势弄得有些无语,她想了想试探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对面这人闻言猛地站起身,用折扇戳了戳自己那张精致的脸,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我是谁?”
周遇额角一跳,心说本姑娘凭什么应该知道你是谁。
“诶,好歹我崔放也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纨绔,看来还是功力不够啊,周遇姑娘竟是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崔放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还得再接再厉才能早日抱得美人归啊!”
周遇这下挑了挑眉,抱着双臂笑道:“公子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知道我是镇国公世子妃,如此言行不怕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