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戈无辜受累,周遇虽心里有些憋气,却也知道和裕帝多少也要给大长公主一点交代,一些面子上的惩罚是少不了的。
不过,至少这说明她赌对了。
和裕帝等了半晌没听见周遇谢恩告退的声音,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还跪在原处的小姑娘:“怎么,镇国公世子妃还有什么要为民请命的?”
周遇抿了抿唇,垂眼道:“不知皇上日前允诺臣妇的赏赐可还作数?”
和裕帝倒是没想到周遇在这当口提到赏赐,闻言踱回了书案后,淡淡抛下一句:“自然作数,不知你想要讨什么赏赐?是让朕免了你的惩罚,还是求个诰命或者封号?”
周遇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突然间变得温柔起来,她弯腰跪伏在地,却是回答了和裕帝之前的问题:“不是为民请命,是为君请命。”
“臣妇要为夫君请一道口谕。”周遇心下紧张,却仍是径直说了下去,“夫君所得,皆是因皇上赏识,自己打拼,于天于地无愧于心,然宵小之辈的觊觎仍不可避免,这些年来他所受苦楚已是他人所不能及,臣妇斗胆,在此请求皇上莫要在朝上将此事交给夫君。”
“至少,不要将刀塞到他手中。”
江戈毕竟姓江,以世人的眼光来看,他与江桐和江弈永远不可能脱开干系,虽不甘愿,她也不能让他做这大义灭亲之举,至少明面上不行。
古人重孝悌,众口铄金,她不能让世人的言论再在江戈心上添道伤。
她也想要护着他。
和裕帝沉默良久,突然面带欣慰地笑出声来:“你们两个啊,江戈这小子拿世子之位跟朕求保全你,你拿赏赐跟朕求把他摘出去,倒显得朕是个恶人了。”
周遇闻言一愣。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小太监的通报:“皇上,镇国公世子求见。”
和裕帝似是无奈地冲着周遇摆了摆手:“行了,快些出去吧,这小子前脚刚出宫后脚就向朕来要人了。”
周遇还在想着和裕帝之前那句话是何意,懵懵懂懂地下意识正要出门,就听和裕帝突然以长辈的口气叹道:“周遇,他以后仕途上所要面对的远不止这些,你是他妻,需得时刻站在他身后。”
她躬身应了是,却在一只脚踏出门时听得一句:“这天下,终究要是新一代的天下了……”
周遇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匆匆在将要关上的门缝间瞥见和裕帝些许疲惫的眼神。
想到与皇上感情甚笃的嘉懿皇后和天性纯善的太子,周遇突然觉得,和裕帝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在退位时交给太子一个清朗的朝堂吧。
周遇将将出了大门,就瞧见江戈大步向她走来,面上不显,眼底却满是担忧的焦急,于是她便突然生出了无边勇气,笑着扑进了他怀中。
江戈看着周遇笑盈盈的样子,不像是被和裕帝惩罚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握着她的手唇畔显出一点笑意,温声道:“饿了吗,我们回家。”
周遇搂着江戈的手臂,将脸颊也依偎过去,笑眯眯道:“嗯,回家。”
没想到江戈说的回家并不是回镇国公府,而是京郊一个看起来极为朴素的小院。
周遇好奇地左右转了转,这院子虽不大,格局却错落有致,打扫得也干净,应是有人常住,院里没有什么花草,却是有一棵高大的银杏,长势喜人。
江戈把她领进院中,出言道:“我不喜住在镇国公府,如无要事,都落脚于此,这里虽简陋了点,却胜在清净,不知阿遇可还喜欢。”
周遇正细细摩挲着那银杏的树干,闻言扭头笑道:“当然喜欢!”
她本要张口再夸一大串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摸银杏树的手,叉着腰一步步走进江戈,皱着鼻子像是装凶的小兽,一副审问的架势开口道:“等等,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要问你。”
周遇一手点了点江戈的胸口:“快说!你是不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戈神情无辜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