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真想杀了这个人?薏苡皱眉,已经被樊庑压住剑势。
薏苡出手稍迟,落了下风,柳纡荥却是没有迟疑。抽剑回刺,下手更是冷漠,剑都刺入了樊庑肩头寸许。
樊庑且战且退,倒显得弱势,向后败走。柳纡荥则更加得寸进尺,似乎把伤扎了个对穿,又抽剑钉入气腑寸许。
在薏苡不得不吃惊的目光下,柳纡荥出手可谓狠辣。
“专心对剑。”柳纡荥冷语提醒道,“比起那时十七人对你,这算什么?”
是啊,在信任的人身边,一瞬就这样相信了,薏苡的剑也对准了樊庑的要害。难得的对剑机会,岂能错过?
刀剑锵响,樊庑单手就震得薏苡手臂发麻,就知道和柳纡荥对打是怎么样一个力道。但是以二对一,短时间薏苡丝毫不怵刀剑大家,几十招倒是斗了一个齐平。
不,也是有影响的。樊庑脸色更加苍白,左肩血流不止,但是他似乎冷笑一声,又懒得浪费表情。
还不到穷途末路,他的身后依然坚实。
剑影愈加加快,动作很快,樊刀发出悲音,左右难顾。
背后的大门,迟迟没有打开……
“你这人,果然信不得。”樊庑吐出一口血,刚被柳纡荥的长剑抽中,受不住的气血翻滚。至此,他仍相信着主子会出来接应他。
柳纡荥冷笑:“四日前你偷袭我,就该想到今天。”
旁人尚不懂得他的意思,薏苡却隐约觉得他真要杀了樊庑。
暂缓了攻势,薏苡有些两人攻一人的心虚,柳纡荥又命令道:“打他七寸。”
七寸?气腑不是被刺穿了吗?脖子?还是心脏?
柳纡荥站在一旁,劈开前来阻挡的敌人,只看薏苡熟练地去刀、近搏。而他像个捉刀人,静立在旁,包括意料中薏苡的出手、心软,不下死手。
血腥的气味越来越重,一起被掩盖过去的——是尸山血海。
还有三个人,还有三个人,就可以更靠近……
“主子,收手吧,我们收手吧!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们收手吧!”
“夫人不会回来了,她真的已经……”
“你看看你,她就算回来,她还认得你吗?哈哈哈,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半分过去她爱过的样子。”
“没有,都没有了!”
阿询曾经绝望地想要唤醒他,却没有做到。如今,真要一只脚还踏入吗?
柳纡荥凝眸,又是在背后,冷笑一声。用一命换自己手染杀劫,终究太不划算了。
“薏苡,够了。”柳纡荥又道。
清冽之音,薏苡听得一麻一愣,突然想起来了本意,顿时就怂了。
“樊先生,我……纡荥!”薏苡犹如从魔境里走出来,不好意思地一笑,往柳纡荥身边靠,仿佛没觉得杀意是从柳纡荥身上出来的。
“血腥会加重杀戮,点到即止。”柳纡荥低头叮嘱道,“你与他没有因果……”
说完依然直视着樊庑。只见他浑身俱染鲜血,也就剩着一口气撑着,但是眼中除了倔强,空无一物。于是柳纡荥很是嘲讽道:“从你报了家中大仇起,就不该继续活着。”
剩了一口气也是活着,樊庑靠着身后的白墙,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尽管他百般想要反驳,以及已经看透对方不想杀他,但也要他和主子生隙的目的,想要喝出的话却总是难以出口。
只是人,终究不能像下棋一样。
柳纡荥回转了身,薏苡也顺步跟上,这也许是柳纡荥最虎头蛇尾的一次交换。
此时是庭院前,不是简陋的武场,狭窄的巷口寂静地穿行,风一阵紧似一阵。追赶的风,蕴着无尽的生灵,向人索命。
白孟乾站在瞭望的高台上,凝神细看,久久不语。卓立跟在其后,也是充满了惊疑和疑惑,眼见即将收尾,出口也急了:“主子,这本来就是一出亏的买卖啊!”
第一次出声,白孟乾没有回音。
“主子,趁机……”卓立再次按捺不住的时候。
终于,白孟乾叹了一口气,转身道:“把他的那双狗腿打下来吧。”
再不想看今晚这出闹剧。
“老样子,让人又气又恨,真是欠打的样子。”白孟乾失笑回头,脸上的大笑容让卓立诧异。
“主子不觉得他是……”一出接一出,根本不按计划行事啊!强迫症真是让人难忍,卓立心里充满了牢骚。
“真是更想驯服他了啊,啧啧~卓立,我今天终于发现他的可爱之处了。作为我最直接的下属,你说说,我最欣赏他什么?”白孟乾抛出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话题。
卓立两眼放空,公子你刚刚下令让人打断他的腿,此时说他可爱,主子你是认真的吗?
“柳少爷脸皮够厚?本事够高?”主子让他回答,他只能捡着可靠的说。
“我只欣赏他理性中的,那一丝不受控。”白孟乾冷冷道,“还有他骨子里的自视甚高和施舍同情,比那些一碰危难就最先舍弃这两样的人,可好看多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既然是同类,就算不是朋友,也绝对不会是永久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