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纡荥笑道:“最近是很多人的忌日啊,包括今天,也是某个人的忌日。”
“嗯。”薏苡应了一声,原本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对。不过由于某人的话,经常要分析了才能听懂,薏苡就在脑中适度地转化了一下,结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重要的人算阴历,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算是……我的师父。”柳纡荥望向滔滔的江面,并没有打算说下去。
薏苡却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柳飞白?”
“你知道!”柳纡荥一惊。
薏苡笑道:“难道不是你一直拿我和她比较吗?还说我‘也许会成为比那个女人更厉害的剑客’。女剑宗,也只有柳飞白前辈了吧。”
“哦。”柳纡荥松了一口气,又很快觉出不对,“但是我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师父。”
这点他倒是记得很清楚。薏苡挠挠头,就爽快地承认道:“是柳峻叔上周告诉我的。对了,是你师父,你为什么从来不提及?”
薏苡很好奇想要知道。
提及过去,柳纡荥却没有想象的轻松,但是对薏苡,他认为现在不该有所隐瞒。
“因为她……就是曾经废了我的腿的人。我过去敬她,也恨她。”
“什么?!”这大大出乎了薏苡的意料。
不过薏苡也懂他:“既然你能说出来,就说明你已经释怀了,不是吗?”
“嗯?”这种理解力,这种心有灵犀,也让柳纡荥犯了别扭。他本就是古怪刁钻至极的人。甚至有种隐私被窥探的感觉,一时不经大脑就恼羞成怒道:
“你过去怎么没有这种理解力?真是本人吗?还是盖了一张薏苡的皮?如果当时我们能少吵几场架,也许就能思考出更多的思路和对策。至于你先死,我还要给你报仇吗?”
这颠倒黑白的功力!薏苡也当即怒了。
“我能叫醒装睡的人吗?我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那时我的昶旸功练到了九成,问你要不要试试我的缓解办法,结果你根本就不听我的!你这个满脑子求死的人,到底不满我的什么啊?!你倒是说出来,我改啊!”
这点脾气真是一点没变,说着又要争论起来。薏苡红了眼眶,柳纡荥也不敢看她。
自知理亏,柳纡荥抱着头趴在栏杆上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起关于今天的话题。
“好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废了我的腿?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柳冼逸等啊等,这个夜是不是也太长了一点?怎么肚子里的话都快被掏空了,天还没亮啊?
不知道在提醒了甄磊,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以后,甄磊的酒醒了没有。但柳冼逸始终心里清楚,现在大家各为其主,不可能因为一点情谊就放下手中之剑。
跟着追忆完松子,又追忆了阿旸。
柳冼逸模模糊糊地应着甄磊的话,想着要不要睡着算了,心软了,说漏的话也越来越多。
甄磊却突然更直接地发问:“柳冰进怎么样?”
冰进?出于同情也好,嘲讽也好,柳冼逸还是诚实地回答了他:“冰进哥的妻女在那一场兵祸中都丧生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来。昨……对张家动手那天,是他们的忌日,他没空理你。再者,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抓到的是他,就别想他跟我一样,和你好好地说话。对了,想杀你的人,他就排第二。”
“第一是谁?”甄磊问。
柳冼逸一愣,一时嘴快:“陆松。”
两人同时沉默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柳冼逸缓解尴尬道:“冰进的那个爷爷啊!怎么可能说你的好话?这么多年了,哎,不说了不说了,大家都懂的。”
柳冼逸摇着头又是一口酒闷尽,却没发现甄磊一眼掠过,目光清明,哪还有半分喝醉酒的样子。
“看来你们站在一条战线上了,真好。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对付我?”
为什么?柳冼逸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又满身酒气地凑近笑道:“那是他们,不是我们。我和少主不管那块。看着吧,今天他们就开始着手准备对付你了,还是千刀万剐的那种!”
满身酒气的靠近,没有丝毫血腥味。和那些上位者一样,自以为的手段干净啊!
“哈哈哈哈——”然后是放声的大笑。这时他知道了,自己不仅没有锁准仇人,连基准的朋友,也丢得一干二净。
如果当初选择和柳泷一起丧生在那儿,他还能保住这一切。但是终究……还是惜命!
甄磊不敢死,他以为路还很长。事实却是,他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
这就是他的悲哀。
直到被人杀死,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