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像田询说的,武馆和比斗之期挂在那儿,人们的向侠之心,只会多不会少。李民生丢个钱包,喊个小偷,一群人扑上去追。难一点的,贼人是个练家子,那署里还有一些柳沂这样的人呢。
所以,内外搭配,袁家不会让陈家轻易破坏平衡。陈灿碰到的大问题就是,袁家居然与老柳家保持了和平共处。两周前,他十分意外。不过昨天过后,听闻那个珍贵的消息后,他终于能理解了,柳凌逸的确是个大患。
有什么比,年纪轻轻就懂得低头,更可怕的呢。
独挑浮云阁,独挑浮云阁,这已经是超一流高手行列了。那时柳凌逸才多少岁?
难怪莫家齐家这些人被压得,家都不敢回。
杨梦世主动赶路,行进得很快。
“我的秘密?”柳大眼神躲闪。
“可不要再说出你倾慕柳飞白这种话,我都听腻了。”柳纡荥加了前提。
昏暗的山洞里,收拾收拾,依然是整洁得可以住人的样子。这就是囚禁过花拒茵的地方吗?离杨家太近,离主城又太远,果然是羁押人的好地方。
柳大沉默。花白的头发下,皱纹早已爬上额头,与木烦的少白头不同,柳大是真的老了。柳纡荥一杯酒饮尽,眼神继续逼问,薏苡则满脸同情。
“不要威逼好不好?”连薏苡都知道,像柳大这样的人必然秘密不少。人嘛,谁都有一时没有头绪的时候,没有痛苦地说出来就好。薏苡撑着下巴问道,“可以说说白长民当年,到底是喜欢花方英多一点,还是喜欢柳飞白多一点吗?”
柳纡荥失笑。薏苡又看向他。
“那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柳纡荥老神在在道,“问他不如问我?”
薏苡笑问:“那你又怎么会知道?你不是出生更晚吗?”
“我……”柳纡荥抬眼,回想那个晚上。因为担心前去花家的花蕊,而踏出柳家的那一刻的心情,便自嘲地一笑。“我当然知道,我还看到了,花方英当时就死在白长民的怀里。”
那是一个桃春沉闷压抑的晚上,三天前就开始起雾。当时老家主刚刚过世,还未过头七。小柳凌逸自然被柳飞白接手。柳飞白盯着他,像盯个稀奇的玩意。那眼神里,有野心,有欣赏,也有希望。这样的眼神,充满利用,就和他的生母木锦一样。
见完柳飞白,心情更不好了。
听说花蕊去花家了,花家哗变,小柳凌逸便跟着柳峻,从后门溜走。
“当时花家哗变,我去花家看热闹,躲在一棵树上。”
“花方杰自己成事不足,十几个儿子女儿却替他争气。与花方英一派相争,暗中下毒,比毒功,也算赢过了。花方英他们都中了毒,只有没中毒的柳峻护着花蕊往外跑。”
“我还留在树上。那时场面混乱,一时漏跑了谁,一时又有人刺了花方英。场面安静下来时,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神采不凡的男人。”
“他就是白长民。”
“他……抱着花方英,看了很久。外面喧闹不停,他也没有动。最后,把一根金簪簪到了花方英的头上,抱着花方英的尸身离开了。”
苍白的脸,花方英的血都流尽了,可是在看见白长民的那一刻,依然有一瞬的神采迸发。随后是释然。
“你负我……我害你……不欠你……”
“是我负你吗?是你为了他们负我。现在我让他们杀了你,算不算你的报应呢?阿英,都是你欠我的!”
“不……不欠你……”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是要跟我争!”
“不……”
“阿英!你这个……蠢女人。”
花方英渐渐没了呼吸,可是那个男人,依然喃喃说着自己的话语。
“你总是自作聪明。我骗你,你都看不出来。我说我要成婚,我说我不爱你,那都是骗你的。我都是骗你的。我一激你,你的臭脾气就要灭我全家。你要是在乎我,那就来啊。你不该伙同外人的,你真是太蠢了。除了我,还有谁能护得了你,谁都护不了你……”
“我最终还是为了我的家人,送走了你。不过你放心,我很快会下去陪你的。很快的……”
这个很快,就是八年呐。柳纡荥嘲讽一笑,自己这个花了十年走回来的,似乎也没有资格嘲笑,二三十年心心念念回来的归途人。
“而后,我就回到了柳家。柳飞白,至死也没有见到白长民。”柳纡荥将酒一饮而尽,微微笑道,“事实很明显,不是吗?”
柳大没有饮酒的习惯,低头思索着什么。薏苡心情沉闷,习惯性质疑道:“那白长民就没有发现到你?”
柳纡荥点头承认道:“那时候他也没有丧失了理智,左右看我是个小孩,并未与我说话。”
“那花方英又有什么招他惦记的?”薏苡惊讶道,“她是花家正道,她是倾世枭雄?”
“那可说的就多了。”柳纡荥道,“花方英花方杰这些人的母亲,是我们柳家长房的长女。继承花家家主之位,自然无人质疑。但是到花方英时,花家的声势已低到了极点。大家视其为柳家附庸,再过几代,可能花家将不复存在。”
“也就是,她这个大小姐看似尊贵,实际已到了末路。”
“一般人自然没有这种忧患意识,也不想挣扎。”
“但她还是违背众人意愿,甚至把昔日恋人也放在了家族荣耀之后。你的意思是这样吧?”薏苡道。
柳纡荥道:“我没这么多的意思。正如你说的,手刃昔日恋人这种事,我这种心软的人可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