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杨自远也站了起来,目光平视。
“薏苡的死都动摇不了你,你却因为一句‘死而复生’走入了魔道。那么,再来一次怎么样?”
柳纡荥终于动容,带着判断真假的严肃。只有杨自远步步逼近,最终走到了他的身侧,推开了木窗。
“你怕吗?”杨自远回头。
柳纡荥微微目眩,重新回头想要打量这里,发现有些陌生。又突然向后磕绊到了凳子,还好手扶一张案几才稳住。
“你……”果然知道,从那里来。
杨自远笑道:“那段日子怎么样?是不是生不如死?”
握紧拳头,柳纡荥努力压下那一段记忆,那是关于血与火的。然后颤抖着手,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喉咙,死死盯着杨自远。
杨自远轻笑了,还是俊朗飘逸的模样。
“你不怕死,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死。那个叫李民生的,血里缺了一味东西,不过是个替补。水云珏就更算不上了,这一世他连情伤都未尝过,怎么可能是什么赤诚之血。只有像你这样的人,才配称为真正的钥匙。炎灼剑已经认主了吧?你才不敢带出来。所以这次,在你血液凝固之前,要不要再开一次……”
这是一段很有蛊惑性的话,为了四方之石,柳纡荥杀掉了水云琦。但作为复活薏苡的最后一环,以水云珏的血为祭,他却闪过了一丝癫狂,他不后悔!如果薏苡能回来,如果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会疯狂地心动,干掉所有人!
魔意便开始疯狂地增长。
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下,柳纡荥几乎无法发声。他不该的,水云琦和水云珏都是他的挚友,他不该动,如此信任他的朋友……第一步会后悔,最后一步却不会,自己果然也克服不掉那该死的贪婪吗?
柳纡荥闭眼试了几次,终于磕磕绊绊地发声:“你要的……不是结界,是……是起死回生!”
说完松了一口气。
杨自远哈哈大笑,掩不住的欣赏。
“不愧是,宗主!”
突然出手,向柳纡荥的膻中打入一道内劲,与原本的蕴灵途径混在一起。经脉曲张,柳纡荥立时虚汗如雨,内气沸腾不止,如同每次经脉冲切,浑身灼烧欲裂。
而这样的痛楚,要直至身体无法承受。
可柳纡荥还是咬着牙关,不发出一声。
“这和你的历次发作并不一样,只是昶旸和蕴灵的相互排斥罢了。这样的痛楚,你还要忍受整整一年。你或许已经习惯了,但是薏苡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她会来求我,求我救救她可怜的丈夫。”
杨自远亲眼看着柳纡荥痛苦地倒地,也按住他想要服药的手。烈火焚烧切肤之痛,也不能动摇的心,是怎么样的?
“她过去就这么求我,可惜我只告诉她,昶旸功练到十成能救。九成的时候她就死了。”
“她……不会死,她会跟着我……一起死。”柳纡荥还能笑得出来。静默的排斥而已,他能承受。他觉得好笑的是杨自远,又把爱人丢在了哪里呢?
体内很快复归于宁静,柳纡荥缓缓站了起来,咬破的下唇逐渐愈合,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诡异。
杨自远静静地望着他,有时不得不感叹,他的承受能力。
“也是,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每个死都与自己有关,是个人都会习惯。”杨自远笑道,“甚至日后会逐渐变得麻木。”
“您就是这样的感受吗?”柳纡荥默默调理着内息,顺势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
杨自远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会儿,对柳纡荥毫无隐瞒地说道:“墨池城的灭亡,我也有份。而且比你们想象的介入得更深。”
柳纡荥也给予回应道:“您一定起了什么穿针引线的作用。”
杨自远笑道:“没错。他们怎么会想到呢?是谁将木越引荐给白长民,又是谁要提前毁灭这座城。我告诉白长民,这座城没有希望,那为什么不在它启动自我毁灭之前,一切推到重来呢?”
“我和白长民筹划的这一切,是不是很顺利?这十年,没有世家、没有门阀,容不下只手遮天。一切正如这里的街道一样干净。”
“你能明白我们的深意吗?”
这一次,柳纡荥思量着,并不能迅速答复。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杨自远笑道,仿佛真正慈爱地看着这个晚辈。
柳纡荥虚弱地笑道:“告诉我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打算离开一阵子了。”
杨自远笑道:“和明白的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这次我会去得很远,希望你还支持得住吧。我原本以为,当你得到第二块四方之石的时候,就会找上梦世和王奇。不过你的行事,每次都出乎我的意料。”
“但是我的行事,你也了如指掌。”柳纡荥道。
“你没有怀疑过薏苡吗?”杨自远问。
“为什么要怀疑呢,见微知著的能力,我相信您也有。薏苡那么喜欢收集婆婆妈妈的消息,我假定您也有这个爱好。”柳纡荥笑道。
杨自远差点替他鼓掌,不过也只能赞许地说了一句:“我没有选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