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将下巴向上抬了抬,“不但要明白,还要牢牢记住。”
褚灵宾正色道,“是,臣妾牢记。”
她会牢记:她是贵嫔,面前的女人是皇后,是统领六宫的元帅,自己的身份没有她高。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任由这位六宫统帅摆布。
一行人经过来路时,许昭华还在雪地上跪着,脸已经冻得面无人色,整个人不住地打着哆嗦,因为冷,牙齿冻得咯咯直响。
上官皇后缓步走到许昭华近前,垂下眼,冷冷地看着许昭华,“知道自己错了吗”
许昭华抖着咯咯作响的牙齿道,“知道了。”
“以后还敢吗”
许昭华急急摇头,“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后娘娘饶了臣妾吧。”说着,她趴在地上,不住地给上官皇后磕头,不顾脸上、额头上沾满了雪花。
上官皇后看着狼狈不堪的许昭华,从鼻中喷出一声轻蔑冷哼,“起来吧。”
“谢皇后!”许昭华双手按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因为跪了太久,一是因为冷,二是因为麻,她一时没能如愿。
褚灵宾看不过去了,越过上官皇后,用空闲的一只手插进许昭华的腋下,轻轻向上一提,提小鸡一样,将许昭华从地上提了起来。
许昭华抖着牙表示感谢,“多谢褚贵嫔。”
上官皇后皱起了眉毛,“褚贵嫔倒是很乐于助人啊。”
褚灵宾微笑,“是啊,臣妾从小就乐于助人。”
上官皇后冷笑,“可本宫并没有准许你帮助许昭华起来。”
褚灵宾保持微笑,实际上,她非常想扇上官皇后一记耳光,“皇后娘娘,许昭华并没有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她只不过一时忘情,也到了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本宫没有不许许昭华起来,是没有准许你扶她起来!”上官皇后加重了“你”字的读音。
褚灵宾收起了笑容,“那么皇后娘娘是觉得臣妾做错了,不该扶许昭华起来”
“你说呢”上官皇后不答反问。
褚灵宾摇了摇头,“臣妾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既然皇后娘娘不肯明示,臣妾这就去永乐宫向太后娘娘请教。”说完,她转身向永乐宫的方向走去,走得又快又急,眨眼工夫已经走出了五六步。
上官皇后恨恨咬牙,“褚贵嫔!”
褚灵宾应声止步,转回头,“无辜”地看着上官皇后。
上官皇后不动声色调整呼吸,“褚贵嫔,”她调度出一丝笑容,“不必去永乐宫打扰太后了,你做得很对。”
“臣妾做得很对”
上官皇后不笑强笑,“是,你做得很对。”
褚灵宾嫣然一笑,“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回到长秋宫,上官皇后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疯,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闹心,看什么都想砸。不过长秋宫中尽是奇珍异宝,哪一件都身价不菲。砸了不但不好淘涣,而且也费钱,不砸她心中又憋闷。末了,她抄起妆台上的九子妆盒,高高举起,奋力掼到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九子妆盒的盒盖迸开,盒子里面的胭脂水粉滚了出来,有几个装胭脂水粉的盒子,盒盖当场迸开,盒子里的胭脂水粉洒了一地。
褚灵宾!上官皇后脸色铁青,行啊,不但会领兵打仗,还敢跟本宫顶嘴,你等着,不把你斗倒,本宫誓不为人!
与此同时,阳城城东的如意饭店里,广陵王萧长茂坐在他的专属雅间里,意态悠悠地呷着酒。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袅娜的身影跨过门槛走进房中,返身随手关上了房门。
萧长茂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因为来人而有任何改变。来人走到他的对面,跽坐下来,对他妩媚笑开。
“笑什么”萧长茂又呷了一口酒,放下了喝空的酒杯。
“看见王爷,会会就高兴。”如意饭店的女东家崔会会瞥了一眼酒杯,抄起放在食案上的白玉酒壶,又给萧长茂满了一杯。
萧长茂盯着崔会会的眼睛,声音淡漠,“本王说过了,别喜欢本王,没有结果。”
崔会会又笑了,“会会也说过了,会会喜欢王爷是会会的事,与王爷无关。”
萧长茂面色不改,拿起斟满酒的酒杯浅呷一口,“你高兴就好了。”
“听说陛下新纳了一位贵嫔,”崔会会没话找话,“是褚家的女儿。我听说,那位褚贵嫔身高七尺二寸,惊为天人,深得陛下欢心。”
萧长茂哼出一声浅笑,“其实你是想跟我说,舜华遇到劲敌了。”
崔会会回忆了一下上官舜华的脸,“如果我说我希望舜华落败,王爷必定不会高兴;如果我说我希望舜华获胜,王爷也不会高兴。”
萧长茂垂眼凝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水,沉默无言。崔会会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希望她,一世无忧。”过了一会儿,萧长茂轻声说。
崔会会轻笑,“在那座大院子里,有谁可以一世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