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见目的达成,便适时的不再出声。
待到无乐的轿帘被人掀起的时候,已然身在镇子上的街道中央。
抬眼望去,前方已经摆好了一个圆形的木质高台,高台之上摆满了香案贡品,还环绕着插了一圈五色令旗。
高台中间还立着一个高高的柴火堆,上面的木桩子空空如也,只有几圈粗粗的铁链缠绕。
即便此刻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可也透着一股阴险诡异的气息。
街道两旁聚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其中或许也夹杂着被拐少女的家人。
即便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一个无辜少女被活活烧死,可却也都是满脸麻木,甚至有的可能还怀揣着期待,期待火祭之后,“老神仙”能够传下众人景仰的神明谕旨。
无乐冷眼看着眼前对邪门歪道深信不疑的百姓,内心只觉一阵悲凉,方才领悟何为教化不立则万民不正。
环视间,无乐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云天长,此时他眼中亦是充满了凝思。
随着一声:“请仙师登台!”
无乐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简陋的祭台,即便是明显的不合规制,处处透着敷衍,可也足以骗过一众无知的百姓。
只见一个道貌岸然的长胡子老头,身穿青色道衣,手持拂尘,在众人的仰望之中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上了祭台中央,一脸的肃然。
台下熙攘的百姓随着老头站上高台,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无乐本以为他会先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来个逼真的请神仪式,说上几句“香自诚心起,烟从信里来。一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之类的请神之语。
可谁知他上台之后就直接开始对着香案一顿叩拜,随后起身围着案桌转了几圈,嘴里叽里咕噜,看似振振有词,实则全是做戏。
饶是无乐耳力极佳,也没听清他究竟是在念些什么。
心道,还真是高看了他们,看来只个是连句正经话都说不出的文盲骗子。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那老头大喝一声:“好,龙王爷仙使已然下凡,开始选新娘!”
“等等!”
无乐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要先鸣法鼓,通告神明吗?道长你为何不鸣鼓啊?”
只见台上台下瞬间鸦雀无声,那老头此时气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过了许久他才有些恼怒的说:“龙王爷法眼无边,不鸣鼓他也看的见。小小女子莫要误了大事!”
老头言罢,底下的一众百姓也跟着附和着,责怪无乐不懂规矩。
无乐看着台下百姓轻叹一声,不再多言,便与其她少女一同站成了一排。
此时少女们的手都在袖子底下被红绸交叉着绑缚着,再加之闻了几日的迷魂散,根本无力逃脱,台下百姓更是无一人想要救出她们。
而后那个老头手里拿了个类似铃铛一样的东西,在每个少女的头上晃了几下。
等他走到无乐身前晃动铃铛的时候,无乐听出了铃铛的清脆声中夹杂着沙沙的杂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散落在了自己的头发和身上。
无乐低眸浅笑,果然不出所料,那老头将自己定为了新娘人选。
不论从一开始在路上的假装哭闹,还是刚才询问为何不鸣鼓,都是为了让那老头觉得无乐是个不容易掌控的人。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必然会将不听话的人先除掉。
于是,在那老头将装着“仙鸟”的笼子打开之后,几只鸟儿在天上盘旋了一会儿便朝着无乐飞来,安安稳稳的落在了无乐肩上。
只是这所谓的“仙鸟”,无非就是几只精心豢养的鹦鹉而已。
无乐低头看了它们一眼,毛色确实鲜亮。
此刻人群中的云天长满眼担忧之色,袖中藏着匕首,恨不得立马上前将无乐手上的红绸解了。
无乐看出云天长紧张之情,冲着他淡然一笑,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无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铁链绑缚在了木桩上。
头上是晴空万里,脚下是夺命火坑。
一想到在这之前不知有多少女子,命丧于此凶残又卑劣的手段之下,无乐就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眸子透着冰刃般的寒芒朝那老头看去。
无乐凌厉无比的眼神叫台上之人心中一震,不自觉的竟有一丝颤抖,显出了些许慌乱。但随即那老头眼中复又露出精光,仿佛在说,你已是俎上鱼肉,无处可逃!
台下的百姓原本还在兴致盎然的暗搓搓的小声说着:“快烧快烧快烧!”
可是后来他们却渐渐的被无乐镇定自若,从容淡定的气魄折服,终于起了同情之心。
纷纷开始觉得好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陆陆续续的发出了惋惜之言。
那老头见此情景深感意外,于是不敢再多犹豫,火速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把,朝着无乐快步走来。
无乐冷眼看着这罪孽滔天的神棍,冷笑一声,真是不巧,今儿个让你遇上了真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