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什么?说说。”
南樱握住先生的手,拿下来,放在自己另一只手里,“不说,等事情尘埃落定再说,我多少还是担心,潘仁驰倾注在观火城的兵力实在不少,万一……”
“没有万一。”馥远棠注目,“从潘仁驰暗中指使擎朗害你时,先生就不会让结果出现万一。只是,这些天,实在苦了你,樱,先生心疼。”
南樱闻言,慌着去摸先生的心口,“哪里疼,是这儿吗?”
馥远棠凝上一笑,“不是先生的心疼,是心疼樱。心疼樱为先生做的一切。”
南樱抿嘴笑起来,把手落放到馥远棠心口上,轻声,叹言,“还不是一样的心疼。”
二人说话间,潘仁驰,雅爷,拥兵到了老宅院外。从数量上看,潘仁驰的兵比雅爷的多出不止五倍,他这是在防着雅爷万一反水,至少在兵力上能够压制。
兵众不经敲门,直接撞开老宅大门。潘仁驰率众进院,馥远棠坐在轮椅上,南樱侧立其后,早已候着他了。
可意外的是,前院除了二人,没有一兵一卒。潘仁驰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
这时,雅爷带来的兵抢先一步,冲上前将总军和夫人围住。
馥远棠沉着气说,“仁驰啊,来见总军,何必闹这么大动静。”
潘仁驰脸上不再挂先前的恭敬,面色阴冷地说,“傅朝,既然你不肯与我合作,这总军的位置也便让出来。你老了,也该回家歇歇了。”
“嗯,好提议。那潘大帅看,谁来接替总军之位更合适?雅爷,裳凛还是擎朗?”
馥远棠话音未落,雅爷的兵就端起枪来。潘仁驰得意着,也才刚刚得意,那些枪口转头便调转方向,齐齐指向正要笑起的潘仁驰。与此同时,北冥军举枪,双方针锋相对。院内,剑拔弩张。
潘仁驰惊瞪起双目,看向雅爷,“这玩笑开不得。雅爷,你跟我可是拴在一条绳上,别是见了傅朝,你就怕了吧。”
雅爷顺势说,“总军毕竟是总军,谁不怕呢。”
“你这是要拆伙?”潘仁驰怒问。
“咱们合过伙吗?”雅爷鼻息间喷出个笑,“暗中加害总军和夫人,武力围剿观火城,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所为。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跟一个叛臣反贼同流合污?哦,对了,还有上节镇的武装叛乱。潘帅的手段是不少,只可惜脑子里缺了点儿东西。”
雅爷一席话,潘仁驰这才明白,原来,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给自己下的套,“雅爷,你好手段啊!在上节镇,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
“潘帅,不好血口喷人,上节镇,我身为海征军将领,出兵镇压地方叛乱,同时护总军安全,这可是头功一件。旁的,我什么都没说。”
“你!”潘仁驰呛言,“不是你指使我去找擎朗联手……”
雅爷厉声打断潘仁驰,“你找擎朗,那是你跟他的事,与我何干?记得当时我只说总军若有败时,不会折在你的弱兵手里。这话,没错吧。潘帅,是你想多了。”
潘仁驰恍然大悟,全局之中,雅爷并非主导,她也只是总军手里的一枚棋子。从裳凛和雅爷被罚开始,自己就已然掉进了狐狸洞。
潘仁驰狂声大笑起来,转而面向馥远棠,“总军,厉害!舍得了夫人的命,也舍得自己的命,为了钓我这条鱼,您真是没少费心。”
馥远棠依旧沉稳,声音里不张扬任何情绪,“仁驰,你的诸多罪名已然坐实。”
“还不是你逼的!”潘仁驰忽然怒吼。
“冷静!”馥远棠和缓着说,“心无所欲,行必有止。只有贪食的鱼儿,才会上钩。先生从来不逼迫任何人做他不想的事。去年,你来行馆与我见面,我就曾良言相劝,拥兵不能自重,兵力是权力,但权力不是一个人的,有权放之天下,放之于百姓,才是兵者善道。你刚愎自用,不受劝解,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为咎由自取。”
“傅朝!我不听你假仁假义,海征军又如何,还不是大半倚仗东陆的钱财势力,若我夺得政权,除掉染氏那些蛀虫,只会让国力更强更盛,一举两得的买卖,你不合作,有的是人愿意。话不多说,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观火城都被我围困了,插翅难逃。雅爷,你也该识实务,就凭你们现在的兵力,以一当百,跟我比也还差着远呢。”
潘仁驰说完,挥起手臂,在给自己的兵发号施令,动手,抓人。
可哪想到,老宅院墙上忽然蹿出百余枪口,将院里的北冥军一一锁死,谁敢动,子弹立刻穿膛。
潘仁驰慌看向四周,竟然是眉孝正的府兵。
惊愣时,雅爷说道,“不用看了,潘帅。弃枪投降的府兵早就被总军换了一半,不然,你以为我孤杀号全员将士的假是白放的吗。总军可不会那么大方,是吧。”
雅爷边说,边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向潘仁驰。对方的枪刚刚举起,就被卸了。一个快字不足以言尽雅爷的身手,应该说流星赶月,风驰电掣。
兵不血刃,主帅被擒,全城的北冥军不战而降。依郪国律,依海征军法,潘仁驰被定两罪,谋反,弑军,收其兵权,明早押返上京,由云间府立案,终南府处置。
到此,南樱空悬了数日的心,总算平稳落地。
这场东陆的权力之争,以总军担着性命之危换来最少伤亡的和平解决,这是先生的智慧策略,也是南樱与馥远棠心意相通,才能在不知全局的情况下接得住这通盘之谋。南樱,是先生的心,亦会用先生的脑,馥远棠得此良人,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