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秀家明明修建得这样古色古香,但秀金蝉每次出现时,不是时兴的休闲装,就是西装,今天还穿了t恤牛仔裤,一整个完全贴近现代社会,毫无包袱的模样。
秀金蝉察觉到七夕打量的目光,低头看了七夕一眼,没有出声,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像是在问“我怎么了”?
“秀金蝉先生的t恤很白。”
七夕随意找了个话题,可是一说到t恤,她的视线就正好对上了秀金蝉脖子以下,腰部往上的位置。
嗯……穿t恤的话,看起来好像更显眼了。
谢谢招待。
只是七夕不能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看,不然就太明显了。
可七夕抬起头时,正好与秀金蝉对视。
……他像是早就发现了。
不过秀金蝉没说什么,依然往前走,只是走到中途,一尾锦鲤自湖中跳起来时,秀金蝉像是有些想要探究,又像是纯粹开玩笑般说。
“你很喜欢看胸吗?”
七夕:!!!我不是,我没有!我刚才什么也没做!秀金蝉啊秀金蝉,你对妙龄女性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很崩人设吗!
眼见七夕瞳孔地震,秀金蝉就像是阐述事实一样说道。
“你在荒岛上也这样。每个人都有喜好,这不是什么问题。”
七夕觉着秀金蝉想陷害她:“荒岛上什么时候我这么看了?我根本不记得!”
秀金蝉则转过头,像是早就料到了七夕会这么说。
“原来你不记得了。”
这话说得七夕越发像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只是不等七夕说话,秀金蝉就停下了脚步。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白色房屋,侧头对七夕道。
“路上说说话,很快就到了。”
七夕听着这话,显然……刚才秀金蝉只是在找话题闲聊吗?
确实,随便说说话,不知不觉间就到达了目的地,也不觉得累。
“原来你刚才都是在开玩笑么?”七夕挑眉,“说得怪真的。”
秀金蝉抬脚走到雕刻室大门前,将自己的手放入雕刻室门口的石狮子嘴里验证掌纹。
“那些倒是真的,天奇一直说我不会开玩笑。”
好在不等七夕再次瞳孔地震,雕刻室的大门就缓缓打开,秀金蝉回过头来,请七夕进去。
秀金蝉的雕刻室也不是七夕幻想中的那种古代手艺人的密室。
这里的天顶和墙上都由大片厚重的玻璃制成,天光肆无忌惮地铺满了这间雕刻室的每个角落。
雕刻室里也是纯白的,一些不知是玉石还是箱子一类的东西被铺上了白布,堆叠在墙边。
雕刻室正中放着两张大桌子,桌子上放满了各色雕刻工具,仪器,灯具,但看起来并不凌乱。
七夕一抬眼就看到了放在左边那张桌上的药师如来。
佛祖端坐莲花之上,手指,衣衫,背后日轮,慈悲垂眸之相,几如真物。
但七夕知道那是被人巧手雕成,实在精美绝伦到了极致。
一般人进门时,大约都会瞩目那尊药师如来,七夕“原本”也是为了那尊药师如来而来。
只是她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右边的那张桌子上。
那边的桌上摆放着一尊还未完成的玉像。
长发柔顺,鼻子小巧高挺,嘴唇小小一点,看起来秀气又漂亮,只是在往上却没有雕刻眼睛。
不是七夕过于自恋,而是这尊玉像实在有些像她。
总是挺直的脊背,微微低头,像是在看着地面,水面。
总之是不会分一点注意力给旁人的。
秀金蝉开口道:“这就是我之前提过,想要你的照片雕刻的玉像。但是即使拿到了照片,我想也雕刻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一尊玉像要完全像一个真人,而不是想象中的神佛,实在有些难度。”
秀金蝉并不介意被人知晓自己的失败,但七夕却缓缓走过去,站在那尊玉像前静静注视着。
“为什么不能雕刻眼睛呢?”七夕问道。
秀金蝉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因为我没办法在一尊玉像上……留下你的影子。”
天光落在秀金蝉脸上,他眉心的那粒朱砂痣也像是镀上了一点光,看起来就像额间点缀了珠玉般美丽。
七夕闻言一愣,她的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下,竟然漫上一丝酸楚,随后她抬手捂着眼睛,像是要掩盖自己的表情。
她听到秀金蝉凑近的脚步声,连忙说道。
“我眼里进沙子了,揉一下就好。”
秀金蝉说的这句话,以前七夕也是听过的。
那是夏日的午后,天热得让人困倦想睡,窗外到处是此起彼伏的蝉鸣。
但学校是不会打蝉的。
它们出生一次不容易,每一年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尽情绽放,喊叫,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呐喊。
因此学生们再烦躁,也只能默默忍耐,有的厉害一些,还能伴随蝉鸣的叫声睡着。
这些人里就包括七夕。
午觉结束之后,七夕伸了个懒腰,抬手在右手边一碰,就碰到了保温杯。
保温杯里是冰镇的酸梅汁,不是市面上售卖的乌梅或者话梅,而是腌渍过的青梅。
天热的时候取三颗出来,用勺子揉碎,里边的核也不会扔掉,撒上糖,再倒入热水冲泡,静置一两个小时,让那酸甜的滋味彻底融合,再放入冰箱冰镇。
等到第二天能喝的时候,那滋味又冰又酸甜爽口,一口下去就让人提起精神来。
这不是七夕自己准备的,而是那个时时跟她在一起的人。
不过往常七夕醒来就能看到他,现在却不知道在哪里。
“他去画室了。”
一个路过的学生见着七夕抱着保温杯走到走廊上,就提醒了一声。
七夕谢过,转头往画室走去。
夏季除了蝉呱呱叫个不停,也是色彩最浓艳,生机最盎然的时节。
一只黑色的凤尾蝶从窗外飞入了走廊,正好飞在七夕前方。
那只凤尾蝶像是领路一般,扑扇着翅膀,穿过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走廊上的光影,教室两旁郎朗的读书声,将七夕带到了画室里。
画室的门只开了一条缝,蝴蝶能进去,七夕却进不去。
等她打开门时,窗外的阳光就照到了她的脸上。
画室里有冷气,但阳光照到七夕身上时,她还是觉得有一阵热意落在她的皮肤上。
也许不只是阳光,还因为随着阳光而来的,还有那人的视线吧?
“你怎么过来了?距离下午的课还早,不多睡一会?”
那人抬眸看着七夕,随后放下了手里的画笔。
七夕脚步轻巧地走过去,看着那只黑色的凤尾蝶正好停在那人面前的画架上。
“你什么时候才能画完啊?画好久了。”
七夕边说,边低头看着那副画。
画架上的画早就描了线,打了底,已经上色了。
看衣服和身形,像是七夕某一次和他去游乐园玩耍时穿的衣服。
海军领的连体裤,穿着球鞋,手上应该一直拿着冰淇淋或是火鸡腿什么的,但估计是为了美观,没把这个画上去。
七夕的视线再往上抬,却见脸部还是空白的。
哦,也不算空白,鼻子和嘴都画了,眼睛却还没有。
“怎么没有眼睛啊?我瞎了吗?”七夕毫无艺术细胞地问。
那人笑了一声,抬手点在七夕的眼角。
“我要怎么画呢?高兴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像月牙一样弯起,不高兴的时候,睫毛就会垂下,掩盖着视线,只能看到缝隙里的一点闪光。惊讶的时候会瞪圆了眼睛,让人即使是开玩笑也不好意思,生气的时候,眼神就会冷淡下来,外边人的有时候见到你,都觉得你很不好惹。”
七夕茫然:“我会揍人吗?”
“那倒不是,而是你会让人不敢接近。”
那人说完后,又将手指缓缓放下,握住了七夕的手,他坐在椅子上,自然比站着的七夕视线要低一点。
他从下往上望着七夕,轻声问道:“我怎么在一张画上,把你全部画尽呢?所以我以后不会画了,我没办法在这里……留下你的影子。”
而七夕的回答时,低下头,让那人更清晰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喜欢的话,就一直看着吧。
我也会这样看着你的。
一杯温热的茶水轻轻触碰着七夕放在桌上的指尖,七夕将覆着眼睛的手放下时,就看到了秀金蝉一声不吭地站在对面,用专用布料轻轻擦拭着这尊玉像。
“你雕刻不出来的话,这尊玉像就这样了吗?”七夕问道。
秀金蝉点点头:“也许会一直留在这里,如果你需要第二尊药师如来,我也许会用这尊玉像稍微改装。”
七夕拿起那杯茶,啜饮一口后,对着秀金蝉说道。
“谢谢。”
秀金蝉则看着七夕,她脸上神色不变,只眼角略略有些发红。
不知道是真的沙子入了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既然七夕这么说了,那么就只有沙子入眼这一个原因。
秀金蝉虽然和七夕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对方是没有什么兴致把玩观赏玉器的。
他将那尊精妙绝伦的药师如来放到了专用的盒子里,再加上玉锁,随后再将那盒子放到专用的提袋中,一会七夕就能方便拿走了。
七夕却还没急着走,她转头看着秀金蝉,若无其事地问:“能带我随便逛逛吗?”
秀金蝉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和七夕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雕刻室,等下了台阶,再次走上湖心桥时,秀金蝉突然开口道。
“我活到现在,好像没有对哪个异性产生过好感。但是非常奇怪,在初见你时,我却记得了你。”
要是以往,七夕也许早就因为“任务”一类的事,立刻开口阻止秀金蝉了。
可现下她却静静听着秀金蝉说话,甚至像是害怕打断对方,连呼吸都变得清浅。
“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吗?”秀金蝉的手指缓缓拂过身边的朱红廊桥,“可是我觉得我的感情好像不是那样的。”
“我好像脑海中一直有个模糊的印象,而你出现时,那印象就具现化成了你。”
“我已经不是天奇那个年纪的人了,做任何事前都会思索,这件事是否有意义。”
“可是到了现在,也许有些事是不需要验证任何意义的。”
秀金蝉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七夕的眼睛。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眼里,就像有几条金色的游鱼落到了她的眼中。
秀金蝉就像是初次接触玉雕时,用那样新奇而慎重的口吻问道。
“你会有一天,像我这样思念你一样……思念我吗?”
七夕无法开口,再最终确定之前,她无法开口。
坏崽崽一直没有信息,之前七夕已经交过他,要是察觉到什么,可以给她打电话。
可手机一直十分安静。
段知行的房间里有,楚刀明那里也有,但秀金蝉这里却没有吗?
明明刚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七夕并不是那种看到美色也不为所动的人。
她有欲望,会欣赏,三个男主的外貌心性足以让任何人心生好感。
可是七夕却一直把握着自己。
她知道为什么穿书,为什么赚取积分,为什么接下这个已经无解的烂摊子。
七夕抿着唇,想着要怎么开口让秀金蝉继续往前走时,却在半空中听到一阵振翅声,那只眼熟的七星山雀再次出现了。
第一次出现时,那只山雀振翅就飞,七夕根本追不上。
第二次出现时,那只山雀因着七夕没有去追,乖乖地停在了树梢上。
第三次出现时,那只山雀越飞越近,最后竟然落在了秀金蝉的左肩上。
七夕愣愣地看着那只雀鸟,却见秀金蝉好像和这只山雀很熟悉似的,伸手指轻轻点了点对方的额头。
“我这里还有正事要忙,你来打什么岔?”
七夕听了这话,磕磕巴巴地问:“你养的?!”
秀金蝉摇摇头:“只是从小就一直见到它,这么多年也没长大,算是非常长寿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秀金蝉说出“长寿”二字时,那只山雀黑色的豆豆眼里明显闪过了一丝冷光,它低头啄了啄秀金蝉的手指。
可惜秀金蝉常年琢玉,指尖上有老茧,根本不惧这只小鸟的嫩嘴攻击。
而七夕往后退了一步,背脊靠在廊柱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人,真是……”
秀金蝉不知道七夕指的“这些人”是谁,但显然七夕现在像是浑身放松了下来,带着一点柔软的姿态。
这在七夕身上是很少见的。
也许她自己没有注意,但是对秀金蝉这类擅长观察人动作神态的人来说,七夕一直保持着一种轻微的紧张。
肩膀微微收紧,脊背永远挺直,眼睛总是下意识地逡巡着四周,就像一个……考生。
这样相似的神态,秀金蝉只偶尔会在秀天奇身上见过。
不过秀天奇即使这么紧张,考回来的成绩依然不行。
七夕叹气之后,就试探着想向那只山雀伸出手,可她刚有这个意图,那只山雀就立刻头也不回地振翅飞走了。
七夕:……逮到机会就要把你做成烤小鸟。
“下次给你准备一点谷物吧?”秀金蝉说道。
七夕却摇了摇头,知道那个系统应该是不会与她正面沟通的。
传说中有些系统只认一个宿主,其他与宿主同一来历的人,对系统来说都是空气。
它们不认可,也不接受,只按照宿主的命令办事。
可如果,如果那个系统暗示的没错,那个人真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可为什么反应人却有三个呢?
七夕有些茫然,这个系统的事可能还是要再问问坏崽崽。
秀金蝉不会因为刚才告白过,就觉得尴尬。
应该说他就没感觉过尴尬。
“要去喂鱼吗?”秀金蝉非常不浪漫地提议。
七夕点头:“可以啊。”
喂鱼好呀,这鱼塘里的鱼多活泼啊!
这两人在精神上可说是一拍即合。
只是等他们喂完鱼之后,七夕就接到了坏崽崽的电话。
“我看到小鸟了!”
七夕点头:“我也看到了,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你也玩好的话,我们就先回家吧?”
七夕挂断电话,竟然在秀金蝉脸上看了一丝不舍的神情。
七夕眨了眨眼,对方仍然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
“我送你。”
秀金蝉让七夕在凉亭坐下,自己先行回雕刻室取了药师如来,然后就带着七夕往停车场走去。
坏崽崽也已经被带到那里了。
只是在停车场上,又来了一辆车。
车门猛地打开,穿着舞台装的秀天奇跳了下来!
“大哥!我就知道七夕在这里!难怪你不让我回来!”
“上课了吗?”秀金蝉只问这句。
秀天奇有点害怕:“上了。”
所以才这么晚赶回来啊!
七夕光速打招呼:“你好,再见。”
七夕冷酷地上了车,并没有与秀天奇多说什么。
秀金蝉则透过车窗对七夕说道:“我下次可以去你家拜访吗?”
听得秀金蝉这么说,七夕微微一愣,随后点头。
“可以。”
秀天奇大喊:“大哥!你居然是这种大哥!我也要去!”
秀金蝉:“人家没有邀请你。”
秀天奇:qaq
车驾缓缓离开,坏崽崽兜里装满了秀家人给的糖果,正在一颗一颗地清点着自己的资产。
“坏崽崽,你说……一个人能变成三个人吗?”
坏崽崽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来。
七夕抬手揉着额头:“我知道是他来了,那个黑暗穿书局的局长也是他。”
那天她问乌龙茶先生时,对方虽然毫无描述能力,但仍是说出了特征。
【局长是清冷型的帅,特征……他,他的左眼卧蚕,有一颗小小的痣。】
【没人知道局长的名字,因为他从来都不说。】
【他还有种气质……嗯,鳏夫,鳏夫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