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帝突然变身好客的主人要让她留在宫里,蒋溪就知道未帝的用意。
她要被软禁了。
民众不吃不喝并没有违反律法,更何况参与此次绝食请愿的人如此之多,未帝不会贸然将她下狱,以免让事态发展不可控。可放她出去也不行,软禁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蒋溪对这个处置并不意外,所以并没有惊慌失措。
日月宫面阔三间,是正面中间开门,有东西暖阁。许多年前,想必也曾是一个热闹处,现在却只有荒芜冷清。侍卫领着言域和蒋溪,进了中间的堂屋。偌大的屋里,除了摆着几张破旧落满尘埃的桌椅外别无他物。年久失修的门窗,时不时被风吹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殿内因为许久未有人居住和打扫,处处散发着霉臭味。
言域拿起放在角落破旧的拖把清扫了一下房间,又找出几块破布,去院子里的枯井打水,把几张桌子抹干净。
蒋溪想帮忙,却被他拒绝。
“我的新娘要美美的,怎么可以一身灰。”
言域忙活了半天,才让蒋溪在椅子上坐下。
“娘子,新房简陋,请你多多包涵。”言域半蹲在蒋溪的跟前,把手搭在她的膝盖处,带着歉意说道。
“有你在的屋子,永远不会是陋室。”蒋溪双手捧着言域的脸,笑得甜蜜又温柔。
三年前,他们在相互鼓励中相识。现在,他们在相互患难中相守。
他们的爱情里,从未有过辞藻华丽天长地久的承诺,但从未缺少过身体力行的相依相随。
此时的史季蹴鞠场里,女学子们依然在坚持着,她们的四周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姑娘,你们偷偷吃一点,我们不告诉他们,他们不会知道。”有几个大娘和几个年轻的娘子偷偷走到绝食的女学子中间,偷偷把手里的吃食塞到女学子的手里。
“谢谢您的好意。可是读书之人,得对天地诚实。”女学子虚弱地笑着,拒绝了她们的好意。
门口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似乎看到了什么值得惊讶的人。很快,邢为简在百姓的注目礼中,穿过层层的围观百姓,再次来到蹴鞠场中间,尖着嗓子,对绝食的女子威严说道。
“在此聚集,与礼不合,请诸位立即回府。我长姐呢?”蒋杭没看到言域蒋溪跟着邢为简一起回来,心理着急,站起来问道。“辛王殿下又去哪里了。”
“对啊,蒋姑娘和辛王殿下去哪里了?”宋潭星站起身,扶住饿得摇摇欲坠的蒋杭,问道。
“陛下与殿下、蒋姑娘有要事要商议,他们晚点再出宫。”邢为简的谎言张口就来。
“她们不回来,我们不回去。”蒋杭虽然涉世未深,但也知道言域和蒋溪此情此景进宫迟迟未归,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不见到人,她不肯回去。
“没错,不见到辛王殿下和师姐,我们不回去。”蒋杭左侧的任初雪也站了起来,说道。
“对,我们不回去。”任初雪身侧的李荟缓缓站起来,以虚弱的声音说道。
蒋溪之前曾告知任初雪和李荟,不管出什么事情,绝食活动由她发起,就一定要由她亲口宣布结束,她们一定要坚持到底。
“公众场合,岂是你们任意妄为的地方?!”邢为简摆出几分怒意,“快走,否则,我可要让侍卫把你们驱赶出来。”
“史季蹴鞠场每个月向民众开放,我们有权利呆在这里。任意妄为?我们怎么任意妄为了,是踩坏这里的草地,还是毁坏这里的座椅?我们不过是因为没能受到平等的对待,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这也犯法?”任初雪据理反驳,声音虽然饥饿而虚弱,但字里行间的逻辑和道理却是经得起推敲。
邢为简一时想不到驳斥的切入点,哑口无言。
他是未帝身边人,一言一行代表着未帝。他可不能像街头混混或者横行霸道的小捕快一样,无缘无故驱赶她人。起码在这么多百姓跟前,他得以理服人。
“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朝廷也要管,那是不是太累了不想洗澡也要管?”人群里,有百姓低声在议论。
“那我不爱洗脚是不是也不行。”有百姓神色焦虑,深为自己再不能随心所欲不洗脚担忧。
“那当然!不吃饭对他人没有影响都要管,更何况你不洗脚臭气熏天,保不齐就把邻居熏晕了。”有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将勤加清洗的脚丫列为对邻居有生命危险的杀伤性武器。
“那冬天穿不穿秋裤要不要管?”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离开要风度不要温度,历来唾弃秋裤,此刻发觉自己又失去秋裤自由的危险,紧张捏着小手帕,皱着眉头问道。
“那不吃香菜管不管?”
“吃油条不配豆浆管吗?”
“不吃辣管吗?”
“粽子吃咸吃甜管吗?”
……
百姓担忧热烈讨论起自己的一日三餐哪些生活习惯归朝廷管。
在百姓讨论到出门先迈哪边腿要不要归朝廷管时,邢为简深觉事态发展不可控,正想出言刹住百姓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