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帝灵刚烈,已在潜伏数年之久,噬骨消魂,取她的性命于无形,尤其是帝主之灵…亦非比寻常,普天之下……亦无人能可……除非……除非……”
为了蓬莱生机、他亦誓死一搏、斗胆将谏言,逐句一一说出,又怕其间差错,得罪眼前少帝,故几句话竟逼了薄汗来
“除非什么?”帝灵已然不能救她,眼下早已束手无策。
“众神皆晓龙凤相克,普天之下,亦只有凤火可制龙灵,而帝主术法霸道,恐怕……恐怕只有先凤之主凰妤凤火可救。”
寥寥数语如千斤重,算是把百万鸾鸟开罪了、只眼下,此女子若死在蓬莱,无论少帝是不是要弑尽天下,蓬莱灵狐运数也算断在当朝,故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把,罪责推出去。
凤啊。思绪飘浮、那个地方、他已逾万年没去、蜷尽掌下拳头、心叹可笑、难不成、要他低头服软去求?
“继续说。”
她的凤火,早就被他噬夺受印万年,而今在刖令折叠的时空里,不翼而飞,他亦不知,他匣中之火去了哪,此间事态紧急,凤火于他言如大海捞针、若不能数个时辰内取的凤火、多说也是无异。
“据传……据传凤族避世万年,族内尚存一缕旧主之火,万年以来,受族内上万鸾凤羽翎精血奉养,用以引请旧主涅槃而归,此乃百万鸾鸟命脉所在,若是…取用之,仙子尚有一条活路,只是……”
“只是什么?”
他已尽现万年前的残虐嗜血。
“此火乃凤族命脉归结,情愿受族内鸾鸟精血奉养万年亦不灭,饶是九天共主,他们怕也不会覆囊相授…”
届时百万鸾鸟倾巢以赴,龙凤相争,六脉各派,岂不是九天大乱。
“倘若我以…帝位相换呢?”他能给的也只有这些。
“想必不肯。”他早有耳闻,近日百万鸾鸟异动,万千仙隐万年的归藏鸾凤,皆已奉命归巢、恐是为归迎旧主作备。
“那就弑尽天下鸾鸟。”
清珩思及记忆中的红裳女子,漠然的横抱起榻上娇妻,转身急步出了蓬莱,身后亦有百余天将相随,心随意念,九天外御剑受令疾驰而来,贴紧怀中的人,拿身体暖着她,已然做了决定。
那人乃他此生劫命所在,即便是再做万遍选择,他亦不悔当年,他于万年前,亲手弑杀了自己的此生命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若百万鸾鸟不受帝命,他理应弑之。
人说情爱不论胜负因果,他已亏欠那人万年,亦不差,这最后一息。若是鸾鸟服软,肯以他座下帝位相换,倒全了此三人的爱恨纠葛,也算圆满。
夏染被他尽揽怀里,颠簸中,亦听得方才宗主所言,又见清珩紫眸浸染尘霜,轻抚他紧蹙的眉头,轻颤细喘抚慰他道
“清珩,不必为我再添杀戮……”她这个身子,早就该行将就木了,只是撑着。她又何德何能,值得他倾尽相付。
“你……要活下来。”至少活到我死的那天,若是能死生同穴、也不负你我相知一场。
心下悲凉,枉活万年,竟不知情字如此断人心肠,亦几番苦涩,自古以来,唯情最伤,若是,若是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捏了她来,连累二人应命受劫,而今说什么,皆已晚矣。
他果真明白,为何忘机仙墟那天,他不顾生死的将她推下四方界、比起天劫,看着所爱之人,在眼前,应命受死,才是这世间,最为不得之事。
“若是,若是,你没有捏我就好了…”
何以,他们之间,会每每情难自持,何以,他们之间,会每每爱而不得。何以,他们之间,辗转反侧、缱绻细语,亦难诉相思衷肠。
清珩闻言,竟含了泪来,搂抱着她,将面颊轻轻贴在颤抖的唇上,感知她的温度,轻言苦笑道
“我前世一定欠你良多、今生受此劫难…”撕心裂肺之痛,比那亿万天劫更绝百倍。
他前后抱了数个时辰,不知是悲后无力还是什么,脚下亦有几分瘫软,连续十几日的伏案御卷,早知透支了他的精力、受此大劫,又护着她、他怎么再有力气,讨伐争强。
只是顺着他的话道
“是啊、欠我好多,多到此生,情路坎坷…几番死生相还…”她又叹又恼,这个不争气的自己,那个,深情已付的他。
而今说什么已晚了,帝位,龙脉,他的命,她早已尽数拿去。
跌跌撞撞了许久,来到归藏山,竟见百万鸾鸟神色肃然,齐聚鸾凤殿前,御术施法、剑拔弩张。
你还敢再来…
为首的,正是隐世万年的凤长,凤重。
害我吾妹至此,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