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娘子走得远了,西岐五指用力,掐住那个领头侍女的臂膀,沉声道:
“带我去见那个叫阿禾的婢女!”
那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如同娇弱的羔羊遇到了饥肠辘辘的豺狼,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念头,只得乖顺地点了点头,自在前头引路。
陆呦鸣刚靠近门口,便听见了刻意压低了音量的叫骂声:
“陆窈淑!你这个心肝肠肺黑透了的恶心鬼,若是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便把你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全都曝光出去!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千夫所指!你一辈子都嫁不到好人家去!回头没准还要沦落风尘,做那……”
“……”
简直不堪入耳,哪里是大家小姐能说出口的话。
正想直接推门进去训斥一番,耳畔却又传来陆窈淑仿佛淬了毒药般甜美腻人的笑音:
“三姐姐,你我是血缘相连的亲姊妹,你如此咒我,却不怕被我牵连了名声,嫁不到好人家去不说,没准还要跟着我去那烟花之地受苦呢!”
“你!”
“差不多得了,三姐姐。”
那声音又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仿佛戏弄够了愚钝的蠢货,适时将逐客令奉上:
“梳妆台那边的首饰你随便挑一件带走吧,我累了,不想听你那些废话。”
陆凡锦似乎愣了一瞬,随即大喜过望:
“你怕了!我就知道你怕了!”
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箱倒柜声,许久似是终于找到了满意之物,陆凡锦一边放着狠话,一边打开了房门:
“陆窈淑!以后你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否则我就……”
“否则你就?”
清清冷冷的询问中没有过多的怒意,却让原本春风得意的陆凡锦霎时如坠冰窟,整个人颤颤巍巍地抖了半天,才硬扯出一个尚算得体的笑容道:
“大、大姊,你、你怎么来了?”
“姐姐?”
陆窈淑听到动静,方才察觉到陆呦鸣的到来,连忙从倚靠的榻上起身过来迎接。
“我带了些新制的点心,过来瞧瞧窈淑,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三妹。”
陆呦鸣斜瞥了眼紧张兮兮的陆凡锦,话里有话道:
“你素来少与几位姊妹走动,今日怎么有了闲情逸致?”
“我、我、我就是来看看,来看看幺娘……”
“哦?你来看人,不说两手空空颇为失礼,竟还要顺点东西回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冷汗顺着额发潺潺滴落,陆凡锦望着手中紧攥的那柄攒珠金钗,熠熠夺目的光芒让她一时间张口结舌,辩无可辩。就在她搜刮肚肠编纂理由的时候,陆窈淑却是主动开了口解围:
“姐姐,那钗子是我送于三姐的,你莫多心。”
“对对对,这是幺娘主动给我的!大姊,你信我,真不是我强抢的!”
陆凡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点头如捣蒜。若是被陆呦鸣认定她无故掠夺了姊妹的财物,怕是会强逼着她翻倍赔偿回去,用大娘子的话来解释,便是肉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陆凡锦被割过一大块肉,抠逼如她现在想想都肉疼得紧。
“你上次还握着那根骨钗恋恋不舍,怎么如今这般大方?”
陆窈淑的退让愈发让陆呦鸣心中起了疑窦,她面上不显,只在心中揣摩陆凡锦究竟抓住了何种把柄,才会令陆窈淑改了态度。
窈窕淑女浅浅一笑:
“身外之物罢了,送给自家姊妹又有何妨?那些金钗银钗,我也不甚稀罕,只是水晶玉骨簪到底是旧友所留唯一的念想,我才过于紧张了些。”
陆呦鸣还要再问些什么,飒飒的劲风从耳畔吹过,带起一缕鬓边的青丝。抬头细看,却见一道嫩黄的身影从半空中翻身落下,西岐足尖点地未曾立稳,便已然福身紧促汇报:
“娘子,不好了!那个名叫阿禾的侍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