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寻声望去,却见方才相遇的小娘子嘴边噙起一抹盈盈浅笑,纵是在逃命过程中华裙阑衫失去了夺目的光鲜亮丽,也难掩绝世美颜下的国色天香。
芙嫔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姐姐这是失心疯了吗?
连她这般浅薄的小妃嫔都看得明白,那群谋臣哪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不过心存疑虑,害怕做那枪打的出头鸟罢了。
左右王土之滨,死士众多,还真能让歹人杀到帝王身上吗?
晏帝亦忆起这个给国库带来累累硕果的花王娘子,闻言倒是起了兴致:
“哦?朕便容你畅所欲言,若是有用,必定重赏!就是随你许愿也无妨。”
“那么臣女先谢过陛下了。”
陆呦鸣再次款款拜谢,恍若透明人的席心玦在一旁冷眼瞧着,这娘子简直把皇帝的奖赏视为了囊中物,可不和当初花王宴上的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
好蠢的!小心待会被打脸!惹怒了暴君,没准要被杀头的!
席心玦在心底焦急地呐喊着,只是她被晏帝吓破了胆,最后也只能默默吐槽,不敢上前阻拦。
软剑剑身绵软如水,却能爆发出锐不可当的凛冽杀意。居烛尘听闻后方变故,手腕一抖,剑气奔腾肆虐,竟将一排箭矢从中间拦腰斩断,木屑纷纷扬扬,仿佛青年纷扰凌乱的心。
这娘子!又在作甚幺蛾子!
却见陆呦鸣不慌不忙,臻首高抬,朱唇微启,侃侃而出绝情绝念的计谋:
“放火,烧了对面那座山头。”
众人先是一惊,几位谋臣眼神交错,却暗觉此计可施。既然找不着弓箭手,但是可以确定火箭来源的大致位置,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用火攻将对方一窝端了。
再擅隐蔽身形,血肉之躯面对熊熊烈火亦是无能为力。
晏帝将几位臣子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倚在他肩头的明妃不由小声低吟道:
“陛下……”
独断专行的皇帝却将食指竖在她双唇之间,一举湮灭了宠妃的欲言又止。芙嫔见状更是老实地垂下了头,用沉默表示自己的顺从。
“烛尘,就按陆大娘子所献之计,去将对面山头拿下。就让……”
晏帝顿了一下,随即将探究的目光落在晏雯冰身上:
“就让阿冰随你同去,也见识见识你们影狩卫是如何效忠行事的。”
居烛尘收剑领命,晏雯冰亦跟随而上。两位青年武功皆是不俗,竟能调转体内真气,绕过慌不择路的人群,从高楼一跃而下,借力石壁凸起的部分安全到达地面。
随后白日里犹能发出耀眼光芒的信号弹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璀璨的彩色牡丹,居烛尘率领集合完结的影狩卫向那座草木茂盛,郁郁青青的小山头赶去。
晏雯冰驾马紧随其后,一路上察言观色,未曾多嘴,倒让几位影狩卫高层的敌视降低了些许。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山头燃起滚滚黑烟。居烛尘派人围着山脚一圈设置了隔离带,故而山火仅在林间肆虐。密集的箭矢也在如此残酷的反攻之下逐渐稀疏,直至零零落落的火箭于半路中坠空,彻底丧失了威胁。
“好!好计谋!陆舍人倒是养了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娘子!”
晏帝抚掌大笑,赞叹道。
陆呦鸣只是谦虚:
“陛下谬赞了。”
“今日倒是巧了,你与居爱卿都在朕这里讨得一个愿望。”
晏帝自认言而守信之人,倒也不拿财物打发献计的小娘子,遂问道:
“既是救驾之功,你有何所求,当场道来便是。”
“臣女……我……”
陆呦鸣似难启齿,盈盈拜下后垂落的头颅半晌踌躇后方才微微抬起。却见少女早已潸然泪下,压抑的呜咽沿着秀美的轮廓上坠下一颗颗无声啜泣的珍珠,仿佛将埋葬心底多年的悲痛慢条斯理地抽出,交织成小娘子无人倾诉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