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夹杂着一丝无法言喻的苦涩渐渐涌上了心头,陆呦鸣甚至不明白自己这份突如其来的低落从何而来,只是强大的理智拉扯住了上前质问的脚步,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居烛尘仍旧在与易春柳说了些什么,随着他一声厉呵,令行禁止的数十位影狩卫以众星拱月般的列阵排布,将青布马车护卫在中心地带。
马车再次缓缓启动,经过陆呦鸣一行人的时候,居烛尘勒住了缰绳,垂首对仍在心惊担颤的大皇子恭敬道:
“郎君,时辰不早,您玩够了,也该回家了。”
晏宵良知道这是自己的皇帝老爹托这位督查使下达的最后通牒,连忙回道:
“回回回!我这就回去!”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居烛尘满意地颔首致意,随后再次扬起皮鞭,驱马策行。许是察觉到陆呦鸣躲躲闪闪的目光,男人撇下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踌躇了片刻,终是未曾与娘子留下只言片语。
陆呦鸣顿觉一股无名之火冒上眉头,连刚刚享用的美食佳肴都失了滋味。
人烟消散,气呼呼的小娘子索性将气撒到了倒霉的熊孩子身上:
“宵郎君,你该跟我回去了!”
这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杀气十足,自知多管闲事惹出麻烦的大皇子不敢反驳,加上方才收到的自家皇爹的亲切警告,即刻头点如捣蒜,表示乖乖回家,绝不作妖。
只是如何把大皇子送回皇宫,却又让她犯了难。
直接大张旗鼓地把人恭送回宫怕是不行,皇子出逃,曝出来也不知会牵连多少仆役人头落地,最好的法子还是悄悄回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端看儿子平安无事,晏帝怎么也不至于大开杀戒。
陆宣智没得指望,交到他手里,了不得趁机博取晏帝的欢心,再用花言巧语迷惑帝位的最有利竞争者,没准还会反过来对付自己。
仔细一想,方才将人交到居烛尘手上,才是最合适的方式。他是晏帝的亲信,武功高强,护送皇子之事自是手到擒来。
偏偏那男人沉迷与小娘子谈天说地,正眼都不瞧自己这边,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陆呦鸣又是一阵气闷,忍不住伸手撸了一把大皇子的头毛。
正为难时,又是一道耳熟的声音传来,其间充斥的惊喜与欢欣无从掩饰:
“陆娘子,好巧!”
陆呦鸣抬头一瞧,正是那位最近一直努力刷存在感的洛河郡王世子,身着宝蓝直裰锦袍,携一二仆从,风度翩翩地出现在酒楼门口。
“冰世子……”
“冰堂哥。”
与大皇子异口同声,陆呦鸣才恍然想起,对哦!都是姓晏的一家人,做个苦力送亲亲堂弟回宫,岂不是义不容辞之事?
晏雯冰仿佛才发现大皇子的存在,诧异道:
“大殿……大弟,你怎会与陆娘子在一起?”
他反应敏捷,察觉到宫外不宜直接曝出皇子的名号,及时改了口。
“宵郎君与我也是偶遇,他向我请教牡丹花王的种植秘方,聊到兴头上,索性由我坐庄,在这饕餮楼内小聚了一番。”
陆呦鸣抢在大皇子开口前,将今日出逃事件一锤定了音。
“原来如此。”
晏雯冰心知此事别有内情,他也知情识趣地不再相问,却又见素来冷淡如霜的小娘子难得露出一副热情的模样,登时心口火热,激荡非常。
“遇到冰世子也是缘分,宵郎君既然喊您一声‘堂哥’,想来亦是宗室贵胄,我等臣民不敢冒犯。还要劳烦冰世子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将宵郎送去府邸,免得爹娘多有牵挂。”
宛如一盆凉水浇在头上,晏雯冰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却是无可奈何:
“娘子却将一件功劳交托到了我手,某也不知是否该要与娘子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
陆呦鸣摆了摆手,对晏雯冰面上的那缕苦涩虽有相惜之意,却无探究之心:
“左右宵郎君爹娘感谢的是自家子侄,世子莫要供出我才好,否则难免会引起他人多心。”
大皇子年龄虽小,但是架不住身份敏感,若是传出什么陆家女攀龙附凤的流言,少不得惹出一些乱子。何况保护皇子安全亦是本分,功劳大小,端看上位者如何认定。
陆呦鸣可不愿给自己沾上一身腥。
晏宵良听闻花王娘子打算把自己交到这位横空出世的堂哥手上,虽有些扭捏,到底没有多加反对。
冰堂哥对自己向来恭敬有加,只是过于守礼,便失了兄弟之间的亲昵,二人之间仿佛横了条深不可测的天堑,相处起来总是透着一点别扭。
双方商定完毕,晏雯冰正欲带人离去,突有一道暗影横冲直撞而来,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目标直指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