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侍奉的那位文女官,在宫中待了多久了?”
芙嫔诧异,仍旧老实回答道:
“听她说,自打十岁便入了宫,想来也有二十多年了。”
那便是历经两朝的老人了!
陆呦鸣心中一喜,遂而吩咐道:
“昆仑宫不过十数年前建成,关于此间旧事,怕是得询问文女官。”
芙嫔恍神,连忙吩咐附近的小宫人去喊了文女官过来。
文氏尚在大殿等待,未至突闻远处一阵喧哗,有人群接二连三惊呼道:
“宝戒找着了?”
“纯嫔找到的吗?”
“就在后花园!”
陆呦鸣心口倏然一紧,芙嫔更是攥紧了手心,牙齿几乎在唇瓣上咬出血来。
“二位可要去看看?”
晏雯冰指了指后园方向,温声询问道。
陆呦鸣冲北武点了点头,几人转移至花园中,却见浩浩荡荡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将一处嶙峋假山怪石围堵得水泄不通。
外围根本看不起里面的情境,北武干脆一左一右,搂住陆呦鸣与芙嫔的腰肢,腾空而起将二人送至视野清晰的树顶。
至于晏雯冰与居烛尘,任其各凭本事。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晏雯冰轻点脚下,飞跃至另一处高石之上。
居烛尘亦不含糊,三两下踏步借力,倒挂金钩在距离陆呦鸣不远处的树枝上。
北武见他四肢纤长有劲,悬空在上却无半分疲惫之色,不由诚心夸赞道:
“居大人武功不错。”
居烛尘并未多言,只沉声回道:
“若是有事,我在这边。”
这话落在几人耳畔,北武嘻嘻哈哈应了声,芙嫔只在心中疑惑,唯有陆呦鸣不自觉红了半边耳根,眼神却是半点不肯溜向那边。
她很快收敛心神,却见下方纯嫔指着怪石表面某处弯弯曲曲的划痕笑道:
“就是这里了,长公主殿下与我提过陛下少时趣事。当时陛下在上书房进学,有篇文章被他当堂怒斥狗屁不通,结果被先生罚他抄写此文百遍。陛下当时年少气盛,便甩开侍奉的宫人,在此石上刻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小字。”
当下围观众人哄笑道:
“原来圣上亦有如此至性至情的时候!”
“陛下文韬武略,博采众家,想来那文章确有问题!”
“先生如今安在?可被陛下责罚了?”
纯嫔抿嘴道:
“我亦问过陛下,陛下只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先生早已回乡荣养天年,报仇什么的,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能被邀请参加千秋宴的,哪里缺少曲意奉承之辈。一时间众人纷纷拍起了皇帝的马屁,赞美之词几要过溢:
“陛下心胸开阔之人啊!”
“万世明君!”
亦有人秉承“县官不如现管”的原则,见马屁拍不到皇上面前,便阿谀起了眼前可吹枕头风的纯嫔。
纯嫔喜笑嫣然,那张素淡无华的面孔因为暂时的春风得意染上了一层娇艳之色,无端增添了几分姿容。
她谨记长公主的嘱托,倒是没将话说死,谦逊道:
“我先在怪石上面的小洞里找找看,若是没有,再去别处寻找。”
“这昆仑宫亦是陛下少时常来之地,拥有回忆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
只是一般人不可能知晓,纯嫔在心中暗暗得意道。
这等琐碎小事,便是陛下自己,都不定记得牢靠,唯有早就关注陛下的长公主,才能将百事铭记心中,成为她如今最大的法宝!
白皙洁净的削葱玉手碍于石洞中的污泥,只是堪堪摸索了几下,却是一无所获。
纯嫔不由紧锁了眉头。
她再次回忆起长公主对她的嘱托,一字一句,不漏分毫:
“陛下昔日地位险峻,昆仑宫与他确有不少回忆。我告知与你的几个位置,你且细细搜索,莫放过任何边角。只是……”
镇国长公主靠在贵妃椅背上,疲惫的眼皮包裹住狭长浑浊的双目,散逸出丝丝掩盖不住的苍老之气:
“记住!圣心难测!莫要自作聪明,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