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良娥闭上了眼睛,然后用手在包裹里摸索。此时,她心里所有的念头,都聚集在了对姬玛的仇恨和厌恶上。她默默地祈求着,一定要摸到一个强大的咒语,可以将姬玛赶走或是消灭!因为,她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
一边的娥玦紧张地注视着母亲的手,那手在包裹里蠕动着,像是地里的蚯蚓。娥玦感觉此刻时间好像都停止了,一切都是那么地缓慢。
终于,嘉良娥摸出了一片枯干的微微发黄的树皮。只见树皮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嘉良娥双手捧着树皮,高举过头,递给了大祭司。
曲布吉接过树皮后,没有马上去看,而是捧在手里,嘴里轻轻地念了几句咒语,并且擦了擦眼睛,才去端详那片树皮。他看过树皮的符号之后,不知为何,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显露出一丝惊恐。
娥玦见了,心中突然一紧。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曲布吉叹息着,闭上了双眼。他的喉咙里仿佛是塞了什么东西,使得他说起话来困难得很。只听他说道:“山神哪,天神哪,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咒语呢?”
他接着转向嘉良娥,声音低沉而含糊地说道:“咒语一旦念出,就无法更改了。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
嘉良娥虽然也有些紧张,但她并无任何动摇。她只是略为试探地问道:“尊敬的大祭司,我摸到的是一个怎样咒语呢?”
“你的心愿便是你摸到的咒语。你告诉我,你真的确定要我念出这个咒语吗?”
“当然!这就是我所要的!”嘉良娥长舒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曲布吉深深地看了嘉良娥一眼。他再次闭上双眼,同时朝和崃做了个手势。和崃朝众人面前的火塘里洒了一把黑色的东西。只见火塘里的火苗暗了一下,马上又畅旺了起来。曲布吉将那片树皮扔进了火里,然后口中嗡嗡地念了起来。
嘉良娥和嘉良娥玦万分虔诚地垂着头,倾听着大祭司那时而高时而低,时而悠长时而尖锐的声调,努力地想从中听清楚那咒语的意思。
“……凡…..其所爱,念……皆死,……于……一念。至……其之长,心念……唯其……皆源于……之死。凡……死,助其长……”
大祭司所念的咒语,十分深奥难懂。嘉良娥和娥玦尽管伸长了耳朵,试图听懂咒语的内容,但无论她们怎样努力,都只能听清楚几个词语,而对咒语的内容,仍然是一知半解。
火塘里的火苗,在经过了几次大的燃烧后,逐渐变得暗淡下来。大祭司的声音,也逐渐地消失在空气中。
在经历了白玛死而复生的惨痛之后,姬玛姐妹俩终于被阆族人所接受,过上了基本平静的生活。通过日渐增多的交往,她们逐渐地学会了阆族的语言,可以和阆族人交流,这也极大地有助于她们融入到阆族人的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姬玛经历了酸甜苦辣种种大起大落的心境。因为白玛的事情,她觉得嘉良玘没有好好地保护白玛,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陷于伤心和难过之中。她甚至在不自觉地疏远嘉良玘。虽然白玛活了过来,但姬玛总是会害怕,她害怕一不小心,又会失去妹妹。
就在此时,姬玛发现自己怀孕了。刚开始察觉到一个生命在她的身体里躁动时,她其实是忐忑不安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害怕自己不能保护好这个小生命。她为了保护妹妹,已经筋疲力尽,她如何相信自己能够当好一个母亲呢。好在嘉良玘改变了她。当嘉良玘得知姬玛怀孕了时,他欣喜若狂。他给予了姬玛极大的爱护。嘉良玘的爱,让姬玛忘记了对他的责怪,也忘记了她自己内心的难过。渐渐地,姬玛变得全身心地关注起自己身体里的小生命来。
阆族女子,当她们怀孕时,是由家族里的兄弟姐妹给与帮助和照顾的。可是姬玛只有嘉良玘和妹妹白玛。嘉良玘虽然尽了全力来爱护姬玛,但他是大首领,肩负着许多内外事务,对于姬玛的照顾,难免有疏忽之处。而妹妹白玛,毕竟年纪尚幼,对姬玛的需要,也不能完全理解。所以,姬玛只能凭着一己单薄之身,承担着所有的家务。
好在,随着姬玛的身子一天天地沉重,她肚里的胎儿也在一天天地长大。每天,姬玛隔着肚皮抚摸着她的宝宝,感觉着胎儿的心跳,想象着自己怀抱着他的幸福,想象着孩子未来的样貌。她会忍不住和肚子里的胎儿说话,轻轻地唱歌给他听。这样地日复一日,姬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建立起了某种神秘的联系。她不但不再害怕,相反,她的内心,因为充满了无限的期待,而变得强大起来。
不料,就在姬玛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她的宝宝出世时,一个可怕的流言传到了她的耳里。这个流言,是说大祭司下了一个咒语,说她和她的宝宝,有一个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