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也是豁出去了,发现朱厚照不像传闻的那样,索性也来了个直肠以对。
朱厚照还认真点了点头:“两代三进士了,听说小的那几个也挺厉害,照着这样下去一门七进士、三代五尚书都可能,确实不需要给我面子。”
发现林瀚滞了一下,朱厚照很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可要是我拉偏架呢?”
林瀚气定神闲地放下茶盏:“你小子不会,你跟你家的对头没得谈。”
朱厚照一下子有了联想,试探着:“平湖陆家?”
林瀚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朝着朱厚照行了个大礼:“是老臣有眼无珠误会了陛下,僭越了。”
到了这份上,该试探的也都试探清楚了,林瀚终于还是低下了倔强的头,朱厚照有着远超出他想像的明断。
既然对方服了朱厚照就重新变成了朕:“让朕想想,南方的海商之所以分成三帮,跟地理有关,也跟物产有关。”
林瀚的眼神明显闪了一下,那就是说对了,朱厚照掰直手指:“江浙帮卡着丝绸、瓷器,在茶叶上与福建有竞争,而广东帮靠着铁器以及南洋商路,也不愁,二者还能依着朝中的关系结成同盟,广东帮姓陈和梁,江浙那几个盘根错结,就福建商帮被夹在中间。”
这番话一说,就连林瀚这样的老江湖都侧目了,实在说得太通透。
再联想到朱厚照南巡,林瀚猜也能猜出一些来。
“难,没有船,路又被堵死了,货源也在别人手里,就算是老臣有心襄助,也无力回天。”
朱厚照地背手起立,气吞山河:“船,朕有,货,朕也有,堵路的就踢开,唯独有一样。”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带铿锵:“海贸不能是一家一族之利,而应该是举国之福,谁能做到这一点,朕就罩着谁。”
林瀚终于失色了,他听得出来朱厚照不是讲大话,对情报那么详熟,必然是下过功夫的。
可他还是犹豫,因为林瀚经历过成化开海的风波,他之所以一直升不上去,在国子监憋屈了许多年,就是因为利益阵营不同,受到了压制。
他也说了出来:“其实成化开海,商公是支持的,后来到了弦治年间丘公也持此议,宪宗和孝宗都听从北派之论,杯葛海贸,其时不管江浙还是福建、广东的官吏都能站成一团,唉,可惜了。”
他说的商公就是商辂,浙江人,丘公是丘浚,琼州人,皆是一时人杰,商辂还是少见的三元及第,经历过土木堡之变,扶危救难。
土林堡之变后,朝廷无力向北,然后不管是军队还是治政都一团乱麻,想恢复国力,不用想这些人精会将目光转向海贸。
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林瀚是当时的亲历者,知道内幕:“若非彭阁老和项乔松临阵倒戈,事就成了。”
项忠是刘大夏的举主,猜也猜得到,彭时让焦芳整天咬牙切齿,朱厚照也了解过。
然后他猛然间想到了个问题,摇着头慨叹:“为什么要把北拓与海贸对立起来呢?这一点朕一直想不明白。”
系统升级过后,朱厚照发现自己大脑超频了,想什么条件条理都清晰得很,能跟史实对照上。
可他现在却没办法理出成化、弘治两朝的许多逻辑,好像史实也拼凑不出。
这是又像韩文那样,藏着些事?
确实藏了很多,林瀚是亲历者,恍若昨日在目:“皆为南北朝争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