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在这一刻看明白了宁无缺的剑法,这不是剑法,这是枪法,宁无缺完全把剑当枪使!
一个半月挥舞立即回抽长枪往一处刺去,若有腰间的力量作为支撑,这一轮半月斩可直取五人首级,那一刺便可寒胆诛心,使人朱颜瞬间苍白。
宁无缺抽回长剑,拽着剑捂着右肩又开始奔波,他还不能死,他见过了太多鲜血,这些血染红了太多人的期望,因为这些期望渐渐的都变成了绝望。
空等十年无人还,身死他乡亦无骨可寻,等到魂归故里时,只在梦中见归人。
他怕,他怕他死了以后,就只剩齐延一人面对这样的感伤了。
“浪潮暗涌,水中有鱼,有鱼就能乘风破浪。”胡老道说的话突然成了宁无缺的信仰,因为这疯老道说的话全都应验了,什么以观后效,什么赶不上最后一趟船,还有这场大雨……
血光之灾,好笑,他竟然信了!
黑水河已起狂浪,河面下的暗涌也露出了本来凶狠的面目,而鱼生于水、行于水,山河湖海皆是他们畅游之地;有鱼,难不成让他抱着一条鱼去乘风破浪?
宁无缺自嘲一笑,他忽而摸到了一样硬物,这是在江州得到的符鱼铜令!
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吗?身后还有七八人穷追不舍,只霍霆一人就足够与宁无缺打上一阵子,那么再加任何一人他都可能招架不住,所以要赌一把吗,去水里看看阎王爷收不收他这条命?
不,如果这是老天给他的最后的一条路,那么在这之前,他不能抱此侥幸心理,他的命应该握在自己手里,向天赌命从来不是宁无缺的风格。
他再次停下步伐隐蔽在树后,大雨的呼啸就是最好的掩护,他一咬牙吞声拔出背后的箭矢,血液被大雨稀释在脚下,电闪瞬秒而逝,人影在这一刻清晰可见……宁无缺从树后闪出,从他体内拔出的箭矢直接没入了靠近他的人的脖颈。
“老寇,小心!”霍霆在那一瞬看见了老寇脚下的淡红,可是来不及了,老寇瞪着眼捂着那支箭矢七绝倒下。
叹息声被大雨淹没,淹没的还有人的听觉与视觉,宁无缺凭借电闪一刻的光与影,手负长剑向左后方瞬去,这里除了霍霆,无人能与他一较。
刀光一抹,雨水、泥血混了宁无缺一脸,而来人只剩五人,霍霆仇恨着眼一咬牙,摆摆手,他们收到命令退了两三步,霍霆喊道:“小宁将军,单挑如何?”
“哈哈,废物!不过本将军看你也是重义之人,允了又如何?”宁无缺猖獗,应声之后明着站了出来。
二人再次交兵,长枪攻防绝佳,霍霆也改变了出招,他以长枪之势对长枪攻防,宁无缺嗜血嘲笑:“呦,不错啊,看穿了本将军的路数。”
霍霆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我两家本是同源,今日在此可一较高下。”
“如此,你便输了。”宁无缺不改猖獗,不改路数,他手握剑刃忍受着割肉削骨之疼把剑身拧弯了藏在腰间,他借着腰部的力量再把剑抽出,这样的力量便要比霍霆的强上一倍。
剑鸣刀铮,相碰之下霍霆横握的刀没有腰部卡枪的力道直接负手飞离,刀横叉树木,雨水一滴滴从刀身滑落……
“我宁无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你没有实战不知生命有多可贵,所以你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千钧一发之际,宁无缺的长剑就要插入霍霆的腹部,其间一人推了一把霍霆,霍霆的腰部还是被刺穿,而另一个蓑衣客则被穿腹而出。
宁无缺拔剑而出,霍霆寒着眼、抱着同伴下令道:“撤!”
这不是真正的撤离,而是霍霆在等待援兵,他们骑马来的就那么几个人,却被宁无缺剜残了一半,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因为兄弟惨死之仇在此刻最为深刻。
宁无缺回到老寇倒下的地方,他拽着老寇的脚,把人拖进了黑水寨;他张着嘴喘着粗气,用剑在寨门内三尺之地挖了个坑,然后把老寇的蓑衣解了披在了自己身上,还不够,他还把人家衣服给扒了……
他这是要干嘛?只见宁无缺拔出了那支箭矢,血又迸他一脸,他和着雨与血吐了一口唾沫后,在老寇满身刀剑疤痕的胸前与背后分别刻上了一个“隹”字。
事情做完,宁无缺帮人把衣服穿上,将人埋的不深不浅,掏出宁字令牌往旁边一插,又将寨门旁的竹竿随手一放,此处就像一个废弃的犄角旮旯。
寨中有孤寡老者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这一切,一阵河风袭来,窗户“吱叻”被吹开,那老者已两鬓斑白,额间还有朝廷刺字,他眼中刚毅之气不减,看似佝偻而身子还算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