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的人,没有见到他们仁爱的太子惨死狱中,也没有见到门生遍布天下的庆氏宰相最后一面。北地城的人却见到了他们的太子妃,庆氏的女儿,暴毙于雪山。
宋春江是一步一步抱着庆纹罗走回将军府的。再次路过闹市的时候,没有往日里的热闹,只有熙熙攘攘跪在路边低头抽噎的百姓。那位命天下州县创办救济堂,扶助病弱流民的太子妃,一路跋山涉水,最终死在了替她夫君和家族伸冤的路上。
与此同时,相隔万里的长安城,突降暴雪,压垮了京郊无数百姓的草堂,无数流民在夜里被活活冻死在路边。不过深秋而已,如何大雪杀人?民间再次传出风声,说是当今这位杀妻杀子杀功臣,还逼得身怀有孕的儿媳奔波苦寒之地,老天看不下去这才深秋降大雪下天罚。
至于这一切是否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这就未可知了。
“徐统领,你若真的与世无争,只盼你能将北地之事公告于众,莫要辜负了太子妃的信任。”
将军府门前,宋春江抱着庆纹罗冰凉的尸体,转身居高临下冷眼凝视着门下的徐赋。
“宋将军,这于理不合,你该让我把太子妃的尸体带回长安。”
“让你带回长安?”宋春江眼神凌厉,嘲讽的笑了一声:“带回长安后尸骨无存吗?你找得到先太子和庆氏的尸体吗?我们的圣上真的开恩把先太子葬于皇陵吗!徐统领,你忍心让庆氏仅余的血脉也要曝尸荒野被万人踩千人踏吗!”
“这......”
“钟僚,送客!”宋春江头也不回,抬脚大步回府。
“徐统领,请。”钟僚也不客气,直接扶刀挡在想要上前的徐赋面前。
“放肆!”
“徐统领官高,将军府的钟僚不敢挡。然太子妃于草民钟僚有一饭之恩,钟僚命贱,只想为救命恩人收尸,大人执意要闯,就请踩着钟僚的尸骨进去,反正,东楚踩着尸骨前行的也不差统领一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赋也不好再做什么,告了声罪便走了。
宋春江把庆纹罗的尸体放回床榻上一言不发。小厮奉命端了热水进来放在一旁便立马退了出去。算着药效,庆纹罗还要晚些才能醒来,宋春江看着她满手干涸的血迹,拿了手帕浸了水帮着擦拭起来。庆纹罗的手很小,他记得之前触碰到的手是很娇嫩柔软的,现在的手,粗糙斑驳,巴掌处还有大大小小的刀伤。经年累月的风霜雨打,也认不出是她自己伤的,还是谁伤的了。他的纹罗,受了好多苦,今后,还有更多的苦要受。这条复仇之路,还要再走很久。
“庆纹罗啊,你真的这么喜欢你的太子表兄吗。”宋春江深深叹了口气,一边帮庆纹罗擦拭着手上脸上的污垢,一边喃喃自语。
“第一次,是我自己撞上马车的,不是你的马夫失误。是我拿石头惊了马。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长的跟画里的仙女一样,美丽好看。我在长安街头流浪多年,见过无数的达官贵人官中小姐,你是最好看最善良的那个。”宋春江低头笑了笑。
“可笑的是,你给我们安排差事的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会是定下来的太子妃。我还以为你是庆氏的哪位小姐,在替你表兄物色杀手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