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的身影,好多的场景,像高清晰度的影片,在脑中一帧接着一帧;像细小的闪电在他脑中劈开。
每一下都是尖痛。不仅生痛,这痛更沿着头部神经,沿着他的血管,向下流动,变成他心脏的绞痛。
那种亲眼看着亲人受辱、受死,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痛楚,是这世上最尖锐的痛楚。锥人之心、化人之骨,叫人肝肠一寸寸断裂,叫人生不如死。
心脏绞痛到,他再也透不过气,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他不能不呼吸。他若不呼吸,艾瑶薇便要成为第二个母亲,第二个孟怜儿;他若不呼吸,十二三年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所有深渊与黑暗,便要在这眼前重演!
带着发自心窝的痛,带着艰难的喘息,雷宇天一个趔趄,向地上倒去。仿佛是头部太重,令他无力再支撑。
然而,他还是支撑住了。他扶住了身旁的一棵树,不让自己崩塌,不让世界崩塌,不让艾瑶薇的天空崩塌。
扶住树杆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同时,雷宇天猛力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那冰冷的枪管。
他并不擅长打架,他唯有力气而已。他用力往怀中一扯,枪托从对方手中脱离了出来。他握住枪管,反拿着枪,挥动抢托。
枪托像一把坚硬的扫帚,向对方脸上猛扫出去。
雷宇天看见对方脸上的肌肉陷了进去,再慢慢复原。他还看见两颗牙从对方嘴中飞出,像米黄色的石头,在空中漫游。然后,才是有血丝从对方嘴中飞溅出来。
枪托带起一阵风。对方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枪托,而是这枪托卷起的飓风。一瞬间,对方便被这飓风刮倒在地。
雷宇天飞起一脚,那人痛苦地大叫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虽然没有飞得前一个人那么高,但也远远滚落了开去。
雷宇天没有精力继续去对付摔伤在地的那两个人。现在的每一秒,对于艾瑶薇都太宝贵。
早一秒,艾瑶薇便多一分可能保住她的贞洁;早一秒,艾瑶薇便少一分可能,再次沦为第二个孟怜儿以及自己母亲。
一切看似很久,实际却不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马脸男人正还在与挣扎中的艾瑶薇较着劲,一边防着被她张嘴再咬,一边将她拖往深处。
然而,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惨叫声,不是雷宇天的惨叫声,而是他兄弟摔落在地的呼痛声。
马脸男人本能地用手往肩头去摸枪,却发现雷宇天已经跑近,一边跑,一边拿抢过来的猎枪瞄向他的头。
马脸男人亡魂大冒。他一点都不认为在这突然逆转过来的形势中,他的取枪过程能比雷宇天更快。他同时也一点都不怀疑,雷宇天只等瞄准后,便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让他的脑袋像西瓜般开成花。
“曹!”马脸男人还想继续拖走艾瑶薇,然而艾瑶薇不顾脸上的伤痛,双脚在地上拖来拖去,时而勾住一棵树杆,就是不肯就范,严重拖慢了他的步速。再这样拖下去,自己非被发了狂的雷宇天干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