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仙几步来到玉阳身前,他将玉阳子平平放倒,只见玉阳一气余一缕,双眼紧闭,面如金纸。鹤仙一手捏着玉阳人中,另一手掏出一瓶金丹毫不吝惜地全部倾倒进玉阳口中,再加以真力为玉阳封闭伤口,润化金丹,疏导经纶。
时俊迁猛然站立起身,遂拔剑出鞘,剑指李重元,对众人悲声道:“诸位!今日我等与幽都教势不两立,不杀李重元不足以报此仇!”七杀剑上凝起的寒霜杀气,在雨滴坠落的瞬间凝结成了珠玉,压在剑上叮当作响。
事变之初,仙都派众人心神涣散,心骇神驰。变生肘腋,蜂虿作怀,毒蛇螫手,始料未及!
这时他们闻言都围了过来,好些年青弟子也都各自拔剑道:“我们要杀死李重元,为掌门人报仇雪恨!”
不半晌,流血骤减血口封闭,玉阳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才一睁眼又是一口血水喷出,玉阳回过神来定睛看道:“有劳鹤仙老弟了。”又颤悠悠地道:“俊迁,”时俊迁闻言噗通一声跪到玉阳身前,他握住玉阳的手悲伤道:“师傅,您有何吩咐?”
“唉,”玉阳长舒了口气,“你把剑先放下。”
雨声滴答而下,雨滴砸在山草里砸在山岗上噗噗嗽漱漱。这场东来的夏雨下得越发大了,绵绵邈邈,洒落山坳,难穷难尽。
玉阳子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饱握住时俊迁捏紧的拳头,嗫嚅道:“迁儿,事已至此,血气之勇于事无补。”
一句“迁儿”把时俊迁直叫得潸然泪下。时俊迁与玉阳虽名为师徒,实则情同父子。玉阳多年学道无家无子,虽徒儿众多,唯有对时俊迁却是视如己出,不但倾力培养而且爱护有加,他时俊迁也早已经在心里认可这一层关系。
“当”地一声,时俊迁掷剑于地。这一刻的凄风苦雨难以抑制心中凄惶。
玉阳子循视一周,四仙不知何时也已到了,他与四人对视一眼之后对周围道:“你们都听着。”
周围一片云愁雾惨,诸人面面相觑,由寒清道:“师兄,你有什么吩咐请说。”
玉阳子道:“好,五峰、五司、四仙,人都齐了。”
他又运一运力,“你们听好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摇动者万物作。今日我禀昊天之明命,将天都峰首座之位正式传给时俊迁,即刻生效同时依据成例,俊迁以天都峰首座之名代领仙都派掌门之位。”
“什么?”众人闻言一惊,都难以置信的看向玉阳子。
凌云子大惊道:“掌门师兄,还请三思啊!”
“凌云师弟,你有什么要说的么?”玉阳问道。
凌云意外道:“我,我没什么,就是让俊迁试试也好。”他忽然醒悟过来,“师兄,我们大家伙还指望师兄早日康复呢。”
玉阳子点点头,摆摆手,转过头次第望向须发皆皓的四仙。
四仙朗声道:
“我乌”
“我孙”
“我风”
“我白”
四人又声音一起道,“谨带领戒律司三百弟子全心全意尊奉掌门之名,谁敢不从,先过了我戒律司这一关!”
玉阳子容颜一暖,“那我就放心了。”接着看向寒清。
寒清点头道:“我倒是觉得俊迁可以胜任。”
玉阳又看向关云鹤,关云鹤肃然道:“谨遵师兄明命。”
玉阳一一看向鹤仙、灵璧、鸳雏、那老,四人对望,一齐拜领掌门旨意。
玉阳子转向看着时俊迁。
时俊迁迟疑道:“师傅,我……”
玉阳子微弱的声音道:“你不必说了,别人谁有意见都可以,唯独你你不可以。你身上的重任……唉,你是我的大弟子,我传位予你合情合理,这是我以天都峰首座身份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也是以掌门人的身份下的一个命令。你不可以推辞别人也不能非议。”
时俊迁想了想嘴唇一动,欲言又止,玉阳又对众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寂寥无声片刻,玉阳咳嗽一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事急从权,我也就不客套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俊迁,你过来。”这一句话说完他仿佛又一下子衰颓了许多。见时俊迁凑近了,玉阳又道:“俊迁,你附过耳来。”
时俊迁依言凑近,侧耳倾听。只见他趴在玉阳身边倾听半晌,脸上阴云密布,神情似警似惕不可名状。
掌门人的意外受伤像一击重拳严重地打击了众人方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希望,使现场弥漫着一股惊恐迷乱的情绪。失败就像是天上的阴云笼罩在众人上空,众人都紧张地等待着掌门人这边的讯息,不放过一点征兆。
众人望眼欲穿,半晌之后,玉阳子才言毕结语道:“你去安排吧。”
大雨倾盆,风雨愁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