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之前在监狱里被人拿磨尖的牙刷捅穿了肺,申请了保外就医。但因为考虑到他这个人危险性大、而且最近风头正紧,所以今天做完手术,夜里监狱就安排了人打算把他送回去的。结果路上”
车辆在行驶过程中突然失控,翻下公路。
最后更好死不死,直接滚落进湍急江水之中。
“目前具体的情况还在调查,捕捞人员也已经就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忧愁“不过到现在为止,还只找到了部分的车辆残骸。没有明确的人员伤亡反馈。”
“车上一共有几个人”
“五个。”
而大波浪顿了下。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似乎在现找资料。
半天过去,她才迟疑着答复“应该是五个,那边监狱的基本配置就是这样。司机,护士,两个负责押送的警员,再加上陈之华。”
司机和护士啊。
解凛闻言,眉头却顿时紧锁。
多年的卧底生涯,让他对这种随机“不定向”人员超过半数的配置实在不大信任。
毕竟换了平时、普通的囚犯或许还好。
但对陈之华这样一个充分熟悉“警匪双方”的危险分子来说,一旦警员的人数无法完全压制他的“野心”,便存在了微妙的可操作空间。
而且。
“从医院”
他低声重复。
突然又回想起那天白骨身上窃听器录进来的只言片语。
安排得差不多,等他伤好一些,从医院出来
这个他指的会是陈之华吗
可是陈之华毕竟已经入狱多年。
照理说一个养在监狱的废人,其身上的利用价值,应该不值得那群人再大费周章才对更大的可能,难道不是彻底抹杀他说出交易名单的可能性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这边的方向就错了
陈之华和他的交易也好。
“组织”对迟雪的悬赏也罢。
这一切的种种。
“车上的实时监控查过了吗”他突然问,“执法记录仪呢”
“监控只录下了前面他们上车的情况,中间好像是车里出了什么事、两个负责押送的警员吵起来了后面监控和记录仪就被关了,现在还在查。得等等看能不能从江里捞出点什么。但如果确认这是一起严重事故的话”
电话那头的大波浪欲言又止。
但其实言下之意亦很明显
以陈之华术后虚弱的身体状况,一旦证实坠江为真,则很有可能他已经在这起事故中丧命。
而陈一旦身亡,也意味着他们这次回到南方的“任务”彻底宣告破产,那么,毫无疑问,解凛之前向上级申请的警力增援也将大打折扣。
但迟雪身上的危险还未解除。
解凛当然听懂。
无奈脑子此刻还受着不久前意外旖旎的影响,实在不是冷静思考的良机。
默然许久,也只能回她一句“你那边有新消息尽快通知我我之后会再找老头子商量。”
得到肯定回答,随即挂断电话。
然而。
没了大波浪的声音在一旁“暖场”。
原本就安静的客厅,此刻更是陷入一片死寂。
“”
迟雪手里捏着那本存折,乖宝宝似的坐在沙发一侧。
解凛一扭头。
“我我。”
她脑子里分明还浆糊一片。
在想刚刚的事想着那个吻。
见状却又忍不住马上打破沉默。
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那个,电话,呃,说什么了”
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能显得不心虚似的。
反正她才不心虚。
迟雪想。
而且解凛又、又没有女朋友。
这,成年人了,亲一下,很正常吧
该不会因为亲了下就绝交吧
而解凛静静站在她面前。
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模糊的轮廓。
不过很明显,从她手里存折封壳的边角被揉皱的程度上来看,纠结和无措的心事八成也都写在脸上。
他看在眼里。
却竟莫名松了口气。
至少紧张的不止他自己。
“电话里说。”
解凛遂轻声向她解释“陈之华在回监狱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在调查中。”
“陈”
然而迟雪对这个名字显然还有些陌生。
好半天过去,乱糟糟的脑子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名字指向的是自己那位疑似的生父。脸色一变,正要细问。
解凛的下半句话却已然紧随其后说出口“不过,刚刚那边也告诉我,说亲子血缘鉴定报告出来了,已经证明他和你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
迟雪闻言愣住。
下一秒,说不清是欣喜还是意外。
这几天来悬在胸口的大石却终于落地。
她原本因担忧而僵直不已的背亦瞬间松懈下去,靠向沙发。
只是忧愁仍未解。
心说如果自己不是陈的女儿,那么那个素未谋面的生父究竟是谁
为什么黄玉的表现会那么反常愈来愈多微妙而无人解答的疑惑攒在心头。
四目相对。
她最终迟疑着,又问了解凛一句“那,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吗”
“是。”
“”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说,“给我几天时间,我要确定他们也知道这些情况,才能够确保不会有人再盯着你。”
在此之前。
得让人再想办法黑进一次那边的网络才行。
解凛想着。
手上却突然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侧头看,果然,见自己那被“多时”的老婆本存折,又被迟雪原模原样地递了回来。
“那这个我暂时用不到了。”
迟雪说“你拿回去。”
“”
“解凛。”
过几秒,她又说。
想来存折虽塞回来了。
然而她握他手指的手却没有撤回去而是仍虚虚攥着他那几根手指。
像是要提醒他攥紧那存折别掉,实际上,却又更像小孩子家试探性的牵手。
她说“你没有女朋友,我没有男朋友。”
又说“而且我亲了你要负责。”
说到“负责”那两个字。
太过心虚紧张,还险些咬了舌头。
解凛的表情亦变得古怪起来。
他的视线原本定在两只手上,后来是她的眼睛。
不知何故,此时却竟突然飘到她的嘴唇。
非礼勿视。
他想。
然而沉默的表象下,是心里骤然的“无能狂怒”和一团乱麻这辈子似乎难再有这样的自我怀疑时刻他心说你疯了,现在应该想想以后要怎么计划,但你现在在想什么收收心吧。
然而眼神却仍是不受控制。
因迟雪此刻望着他。
唇上因亲吻而遗留下的湿润似乎还在。
纠缠过的旖旎气息似乎还缠绕不散。
这一晚的一切,仿佛让他打开了某个不得了的闸门。
门外是许多年来的同一个梦而梦里的主角永远是她。
是床单濡湿的惊醒,是少年时耸动的欲望。
是她因颤抖而下坠颤动的长发。
是她情动的眼神和红润的嘴唇。
是洪水猛兽般压抑亦不休的欲望。
她原就是他的欲之本身。
但是。
“迟雪。”
他忽然又轻声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