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一抓。
“呀”
她说“下雪子了。”
细细碎碎的雪沫融在雨里,是南方入冬的雪。
男孩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女孩头顶、怕她淋雨感冒,又连忙问解凛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个饭,顺便躲躲雨。
“不了。”
但解凛拒绝“我在找人。”
话说出口才觉得怅然若失。
在国外还是国内。
似乎他都逃不脱找人的宿命。
他说完转身要走,没成想那对情侣却依旧热心地追上来
,冒着雨问他要找什么人,长什么样,要不要帮忙云云。
他禁不住这热情,只得简单说了几句特征,女孩跟着走了几步,突然却似恍然大悟,“啊那我有印象”
她说。
“大冬天那个女生就穿了一个好薄的开衫,鞋子还开线了,看着都冻脚趾,我一眼就看到她了,我还说她怎么孤零零一个人抱着个盒子”
盒子。
解凛眼神一动,问她有没有看到那个女生往哪走。
而女孩思忖片刻,手指随即指向向对面马路右侧。
“那边”
她笃定地说“我看到她往那走了”
解凛告别了热情的情侣,让他们赶紧回去吃饭,自己又照着那女孩指的方向往前找。一路走过了诸如奶茶店、面包店等等会适合坐下休息闲聊的地方,都没见着想象中那个脏兮兮的人影。
过程中他甚至问了路边的酒店担心那女生是不是精神不正常被人拐走,然而一家家问过去,也没有前台表示登记过类似的入住信息。
直到问到最后一家咖啡馆。
终于有了一丝曙光领班说确实碰到过一个衣衫单薄、抱着盒子的姑娘,还请她喝了一杯热水。
“但她好像要去什么地方哦,我让她坐她也不坐,”领班说,“后来我说给她打电话找家人,结果不说还好,我一提打电话,她嗖一下就跑了,拉都拉不住。”
“那她往哪跑了”
解凛问。
“前面红绿灯,应该、应该是右转。”
领班说。
这么算下来,七弯八绕,离着最那间面馆,他已足足走出几公里。
但解凛始终算是个有耐心的人。
既然决定了要找,哪怕眼皮打架、身体累得马上就要睡着,他也坚持要做完这件事。于是仍然冒着雨夹雪天气、淋雨感冒的危险,按照好心人的指路方向往前走。
过马路,右转。
走不远就是一间便利店。
他忽然停下脚步。
看着眼熟的灯牌和店门口的长椅,亦不禁一怔。
此时已有不少人在檐下躲雨。
便利店里热闹得很,长椅上亦坐满了人男孩女孩,或年轻白领。
手里不是捧着热腾腾的关东煮就是熟食便当,看手机,或三两聚成一堆,叽叽喳喳话说个不停。
他站在那。
意识却恍惚回到许多年前的夜。
长椅上,他和她肩靠着肩,他递给她薄荷糖,低声说“其实你就是他吊着的那一口气。”
他还记得那天她侧过头来看他的眼神。
含着泪的眼神,有将落未落的晶莹。
因为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死,而是无意义的活。
至少你让他在那一刻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多么冠冕堂皇的安慰啊。
但如果那时的他知道,说出那句话,之后付出的代价,会是一千八百个无眠的寻找的夜;如果他知道,自己教给她的道理,会让她在之后同样做出了付出和牺牲的选择。
解凛想。
那个时候至少
不该这样说的。
他明明更应该告诉她。
无论什么时候,“正因为你是他吊着的那一口气,所以,请千万珍重自己啊。”
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说呢
雨逐渐下得越来越大。
雨点夹着雪子,打在脸上,刺痛的疼。
而他站在店外,光是看着那长椅已看了许久直到助理的电话再度打来,惊醒他怔然的迷梦,他这才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进便利店里,买了杯热咖啡,又如“惯例”要了一包薄荷糖。
“解总。”
而电话里的声音不出所料,显得相当不好意思,“那个,我、我让人调了监控了。”
“嗯。”
他一边听电话一边结账。
仍然是习惯性的只付现金,接着把找来的零钱随手放进了旁边的公益捐款箱里。
“不过,监控好像没有拍到那个女生后面去了哪里,只拍到她从救生通道离开了商场”
“嗯。”
他接过了店员递来的热咖啡。
而店员亦礼貌地抬手示意他,身后靠窗的高脚凳还有空位。
“啊不过”
店员说完又有些后悔,低声道“请你等一下。”
接着便绕出收银台。
解凛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她正半蹲下身,低声“劝退”那个坐在地上,低头抱着铁盒的“女乞丐”。
是了。
女乞丐。
他看着对方怯生生抬起头、露出的小半张脸,左手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愣愣低头看,发觉自己几乎要洒落整杯咖啡,只能慌乱地把手里的东西全放在收银台。
然而他的身体仍然在发抖。
好似是迟来的感冒。
他无法控制这种颤抖,眼前一阵眩晕。
“你不能再在这边了,这里有客人了。”
而店员依然在劝着“或者你去后面那里也能吹到一点空调的,但你在这边肯定影响别的客人坐了,等下人家坐你旁边会要投诉的,麻烦你先生”
店员一脸愕然地被挤开。
侧过头去,只眼见得一双颤抖的手扶住了那女乞丐的肩膀。
他的左手抖得几乎无法自控。
却像是怕碰碎她,紧握住她肩膀又不可置信地松开,只虚虚地附在肩上。
而女人怀里抱着铁盒,却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任他扶也好握也罢,眼神只痴痴地盯着地面。
她身上的衣服已脏得辨不清原来的颜色,开衫敞开着,里头一件薄毛衣,靠近腰的地方破了个洞。
鞋子开了线,也不知走了多久走成这样,右脚甚至有两只脚趾露在外头。
她只抱着那只铁盒不放。
许久,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看向眼前两眼通红的男人。
打结的头发遮蔽了她的视线。
仿若从乌黑的阴云下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眼。
他颤抖的手拨开她的头发。
他喊她“迟、雪,迟雪。”
是破碎而不成调的声音。
似乎快要哭了她大概觉得这个腔调配上表情都有些好笑。
于是脏兮兮的手捂住嘴,她吃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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