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片刻之后,四宫辉夜轻声说:“其实在抱住你之前,我心中怀着和早坂相同的疑问,明明是贯穿了我当前大半个人生的恶劣背叛,却被你如此波澜不惊的解决,总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是吗?”此时床单已然平整,藤原止将床脚的被褥拿到面前,一边叠一边反问:“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那种奇异的荒诞感已经没了。”四宫辉夜吸了口气,将脸贴在了男友的脊背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早坂的话,我恐怕也会做出和她相同的选择,不,我应该会比她做得更过分。”
“……”
“雪之下老师,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有些奇怪,辉夜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少女阖上双眼,深呼吸,将胸中浊气尽数吐出。“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抱着雪之下老师你,我就不可思议的平静了下来,不管是怒火也好怨气也好都不能干扰我的思考。”
“这么说来,我似乎应该再找早坂她多收一份售后费用?”藤原止推了推眼镜。“辉夜你觉得,如果我提出让她从你这边辞职,来为我工作,她会答应吗?”
“我劝雪之下老师你还是不要做那种无用功好了。”四宫辉夜摇了摇头。“早坂刚刚才和我重归于好,这段时间正是最敏感紧张的时期,你上门让她从我身边离职,她指不定会用扫帚把你打出去。”
两人低低的笑闹了一阵,四宫辉夜忽然问:“雪之下老师,听说你在和恋人分手的前夕,会想办法给她们留下一份终生受用不尽的赠礼作为补偿?”
“那份赠礼确实会让她们的人生有所改变,但要说受用不尽未免言过其实。”藤原止将膝盖前已经叠成豆腐块的被褥挪到一边,微微摇头。“而且我很清楚,那并非是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虽然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就是不改”,比见一个爱一个的浪子还要可恶一百倍,是标准的帝企鹅式发言。
这一边,四宫辉夜的眼眸也是微微眯起。“也就是说,雪之下老师你其实并不反驳自己存在给前女友准备分手礼物这个行为咯?”
“这是一个事实,我没什么好反驳的。”
“哼!虚伪!骗子!人渣!”
“辉夜,你在说什么?”显然,女友突如其来的指责令帝企鹅很是困惑。
“如果雪之下老师你真的做好了要和某个女孩子共度一生的准备的话……”四宫辉夜看起来真的很不满,她甚至松开了环抱藤原止的手臂,双手抱胸,嘴唇抿成m型。“为什么还会有分手礼物这种东西存在?别告诉我那东西是你在分手的那个瞬间就考虑和准备好的。”
“很简单,因为所谓‘分手礼物’是类似于触发式地雷一般的东西。”
“地雷?”
“是的。”藤原止说:“早早就被埋进了挂有警戒线的土地里,只要不踏进去就相当于不存在的地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四宫辉夜说:“对于雪之下老师你来说,分手礼物是企划书一样的东西,只要那个女孩子能一直把你绑在身边,那么那份礼物就永远只是一份不会被实现的企划。”
藤原止微微点头。
“实际上,不只是分手企划。”藤原止取出手机,操作一番后将之举到了四宫辉夜的视线之下。“其他的企划书我一直也有在做,只是可惜一直没有人……”
很遗憾,帝企鹅没能把话说完,突然响起的尖叫就像高山忽然崩塌,将他的声音骤然掩埋。
“这、这个是什么啊!!?”四宫辉夜此刻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已经远不能用慌乱来形容了。
闻言,藤原止扫了一眼手机,声音很平静。“是婚纱。”
“婚婚婚……婚纱!?”四宫辉夜呆呆的望着屏幕,脸红似血,方寸大乱。“谁谁谁……谁的?”
藤原止没有出声,他轻轻敲击屏幕,将图片放大,让纱裙裙摆上一行由蕾丝组成的字母——“shinomiyakaguya”——进入女孩的眼帘。
四宫辉夜呆若木鸡。
“不只是婚纱,还有婚礼流程以及未来的工作与家庭规划,再长远一点还有养老和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孩子的姓名需要父母共同决定,所以我就没有擅自决定,如果辉夜你丷现在有意愿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
“够了够了够了!!!”四宫辉夜大声打断了男友,她的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个不停,说不上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羞。“说、说点别的吧,除了那个什么婚姻企划之外,”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我不慎意外身亡后、让你坚强起来走向未来的预案,你要看吗?”藤原止轻声问。
房间中陡然一静。
四宫辉夜没有回答,她无言的扭头看向藤原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长长的沉默之后,四宫辉夜低声说:“其实我只是想问,四宫家族是雪之下老师你给我准备的分手礼物吗?”
“不是。”藤原止摇了摇头,不愧是只要恋人有兴趣,任何绝密情报都可以交代的帝企鹅。“它还不够格。”
“不够格?”四宫辉夜有些好奇。“雪之下老师,那可是价值200兆日元,拥有超过一千家公司的四宮财团。”
“我没有否定四宮财团价值的意思。”藤原止说:“它所能带给你的良好教育和优质生活,就算我不出现,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以我对礼物的定义而言,这无疑是失败的。”
“这样啊……”四宫辉夜小声的问:“那我可不可以知道……”
就在这时,藤原止眼神微动,他举了举手。“说起来,和辉夜你一样,我也有些困惑,想要得到辉夜你的解答。”
“嗯?”四宫辉夜疑惑的抬起了头,眼神有些古怪,藤原止这个打断她说话的时机选得很烂,那副不希望她继续追问下去的态度简直昭然若揭。“比如说……为什么辉夜你始终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这个问题令四宫辉夜愣了愣神,但很快,这个姑娘就露出了优雅从容的微笑。
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这是她对自家企鹅男友提出问题的唯一感想。
因为,关于这个问题,她早就有所准备。
女孩清了清嗓子。“雪之下老师,请回答我,这个世界上会叫你‘藤原’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