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流传的那个诅咒让他们相信,即使恶诅村被鬼魂占领了,回去,也比死在荒原上好。
李刚和张详看着他们,不知所措。荒原已经将走到尽头,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让人们看到希望。人们被许多年来鬼魂的故事吓坏了,不相信自己可以逃出鬼魂的控制。
鬼魂们迅速靠近。他们象一阵灰色的潮水,滚滚涌来,凝聚成地毯般的一团整体。
这块流动的地毯,前端伸出各种獠牙和鬼爪,地面开始长出奇形怪状的黑色植物,它们的枝叶象一截截被斩断的肢体,在空中伸展扭曲,缠绕着人们的双足。
人群发出恐惧的尖叫声,蓦然站了起来,但是没有用,他们的脚已经被缠住。灰色的鬼魂之流开始包围他们,他们感受到死一般的冷。
四周都是似有若无冷淡的笑容,有的鬼魂将自己的头颅摘在手里,有一些掉在地上的鬼的肢体开始朝人们身上攀缘。
人们尖叫着,拼命将着些东西抖落,可是它们无穷无尽,不断地纠缠着人们。
而天空中,乌云里忽然伸出亮晃晃的尖利白牙,象剑一般朝下刺来,人们一边躲避天空的牙齿,一边闪开地面上鬼魂的缠绕,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张详看见在那些鬼魂中,阿琪和阿特巴在微笑。“祖父!”他大声叫道,“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阿特巴依旧在微笑,他的声音在鬼魂阵列中传来,仿佛是经过重重障蔽,听起来十分沉闷:“想活命,就离开!”
张详看了看祖父,阿特巴的笑容和他们记忆中一样慈祥。他们两人疑惑地互相看看,点点头,突然同时跑了起来。
是祖父要他们来这里的,现在祖父叫他们离开,那就离开吧,祖父是不会害他们的。
恶诅村的村民们见他们开始奔跑,犹豫了一下,而更多的鬼魂象一支绵绵不绝的军队,正朝这边涌动。
村民们也跑了起来。虽然他们害怕诅咒的力量,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再回去和鬼魂为伴。
人在恐惧中奔跑的速度是惊人的,很快,他们就逃离了鬼魂的纠缠,黑色的荒原到了尽头,充满生机的新世界呈现在眼前,太阳出来了!
村民们看到五颜六色的世界时,他们蓦然站住了。他们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低矮的灌木在风中起伏,几只羊在悠闲得踱步,地面生长着各种植物,缤纷艳丽的花朵开放在肥沃的土地上,而天空,蓝得象海水一般,一片云也没有,只有飞鸟不时掠过。
恶诅村的人们,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在他们过去的生涯中,只有恶诅村绿色的庄稼和荒原上的黑土为伴,满眼充斥的都是乌云的色彩。
他们站了一会,忽然都跪在地上,将额头和嘴唇贴在地面上,几百年前从他们眼中消失的眼泪,如同泉水般留出。
张详在这个时候,忽然感觉背上的旅行包轻轻一动,他听见有个声音在轻轻说:“详。”这是祖父的声音。
“张详。”另一个年轻得多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他们都听出来了,这是阿琪。他们惊愕地四处看看,却什么也没看到。那些村民依旧在虔诚地跪拜,似乎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详,”祖父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阿琪轻轻的笑声,“谢谢你将他们带出了恶诅村。”
祖父慢慢地开始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恶诅村鬼魂的故事。
几百年前的那场战争,让鬼魂们留下了恶毒的诅咒。但是鬼魂们很快就厌倦了,他们发现停留在原地无休止的诅咒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们停止了诅咒,并且用各种方式通知村民们。
但是人们不相信鬼魂的话,没有人相信诅咒停止了。人们依然不敢到黑荒原上来。
鬼魂们解释了几十年,毫无办法,决定自己离开。然而当鬼魂想离开黑荒原时,却发现他们被另一个诅咒紧紧锁住了。
那是恶诅村村民的诅咒。
不仅仅是鬼诅咒人,几百年来,人们因为痛恨鬼魂将他们的土地夺走,日日夜夜都在诅咒着鬼魂们,这个诅咒的力量如此之大,使得鬼魂们无法离开,无法托生。
鬼魂们惊恐不安,他们想尽各种办法,人类却始终不愿意和他们沟通。
为了表示诚意,鬼魂们甚至让什么也不生长的黑土地长出了那种硬草——那是他们唯一可以从外界运来的一种植物。
但是人们依然不相信,人们没有发现黑土地已经变得肥沃,没有任何人尝试在黑土地上耕种,也没有任何人尝试离开恶诅村。人们迷信那个诅咒。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直到阿特巴和阿琪出现。爱情使他们的心胸更宽广,他们相信了鬼魂的话,阿特巴带着阿琪的祝福,上路了。在鬼魂的指引下,他顺利地离开了荒原。
在恶诅村生长的阿特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精彩,却又如此残酷,为了生存,他整整奋斗了一生,没有一点机会回来向阿琪报信,直到他死,他才有机会让自己的孙子们带着他的骨灰和灵魂回来。
而阿琪,因为常常和鬼魂对话,被村民视为不详,在一个清晨,被烧死在太阳底下。她的鬼魂依旧在等待阿特巴回来,来解开村民的心结。
可是阿特巴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已经是一个鬼魂,人们不相信鬼魂的话。
虽然村民们烧死了阿琪,但是她仍旧爱他们,她知道他们其实多么善良,只是对鬼魂的恐惧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在张详和李刚来这里的第一个夜晚,阿琪和阿特巴商量出一条计谋。
村民们心里没有信任,但是有恐惧。他们决定用恐惧来驱赶村民离开恶诅村。
“我希望他们生活在广阔的世界里,”阿琪说,“恶诅村太小了,何况,我自己也实在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咯咯一笑,“阿特巴将外面说得这么好!”
于是,就在昨夜,所有的鬼魂,装扮出一副凶恶的面孔,将村民们赶了出来。他们一边驱赶着村民,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个办法。
“长期的闭塞,让人的智慧也闭塞了,”阿特巴说,“没有智慧的人变成的鬼魂,也是没有智慧的,只有我走了出来,我学到了人类千百年来流传的智慧。”
“是的,”阿琪甜蜜地说,“阿特巴最聪明,是他解开了诅咒。”
“诅咒解开了吗?”张详高兴地问。他和李刚回头看看黑色荒原——那里乌云消散,蓝色天空在阳光下一碧如洗。
“鬼魂们都到哪里去了?”李刚问道。
阿特巴和阿琪轻轻笑了:“他们都走了,诅咒一解除,天国的大门就敞开了。”
“但是你们呢?”张详不解道,“你们为何不走?”
“我们就要走了,”阿特巴道,“再见,孩子们,我们只是来送你们最后一程。”
张详背上的旅行包又是轻轻一动,他们仿佛依稀看见两个透明的身影消失在蓝色天空中。
村民们依旧在虔诚地拜望。
原来禁锢他们的,不是鬼魂的诅咒,而是他们自己。
四面传来沸腾的声音,一个壮丽的清晨开始,新的生命都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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