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万物银白。白丘的北部连着一望无际的雪原,这是一片即便在春季也看不到丝毫生机,神秘广阔又充满未知的世界。
一人由西南茫茫雪白中行来,他走的很慢,脚步蹒跚甚至是踉跄,摇摇晃晃的好似下一刻就会倒下,却始终没有倒下。
他应是经历了不少的磨难,单薄的衣衫上都是口子,也遮掩不住身体上的伤口。
一脚踩下,腿脚没入雪中,深及小腿弯处,停顿下来,呼吸数次好似在蓄力,而后才能够将后面的那只脚从雪中拔出来,又重重的迈出去。
林子安将每一步都迈的很大,用尽全力的将脚掌迈的更远一些。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多远,如此用力的迈步,只为在倒下之前能够逃的更远一些。也许,就是会因为这每步多出数寸的距离,能够捡回一条命?
活命的机会太渺小,那就尽量的让他们迟一些发现,终归是有些帮助的吧!
他如此想着,便继续挣扎前行。
大地是苍白的,他的脸也是苍白的,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即便是脸上那些冻得皲裂的口子里,翻出的肉也是白色的,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肉,没有生气。
若是仔细的看,他满头披散的乱发很黑,黑的有些异常,好似极致的黑中泛着丝丝的血红色。发梢凝结着冰晶是红色的,红的像血,只是没有丝毫的温度。
林子安很想笑,大声的笑,苦涩的笑。有谁会想到数月前白丘第一宗玄宫大张旗鼓迎回来的旧主之子,转眼间就成了亡命天涯的逃囚?
他自是笑不了的,嘴唇已经冻的满是皲裂的口子,早已失去了知觉,黑紫色的冰痂将双唇紧紧的粘在一起,若是动一下,应该会撕裂出不少豁口。
前面有风,很大的风,刀子般的割在脸上,带着淡淡的腥味!
林子安振了振精神,眼中亮了亮。他的眼皮子已经很重,眉毛上的浓霜就像是压着的两座山头,只待双眼一闭,就永远都不会再睁开,却还是强迫着睁眼看了出去。
前面出现了一条黑线,不远,再坚持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只是。。。迎面扑来的冷风就是从那黑线处吹来的,就像是从地底九幽而来,呜呜的轰响。
那就是断愁崖吧?崖的下方就是无边无际的幽冥海!好像是个不错的去处。
林子安扯了扯嘴角,很细微的扯了扯,是真的很想笑,还是没有笑出来。终于走到了绝路,总算没有对不起先生!
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恍恍惚惚的好似看到崖外有个老头在向他招手,老头的嘴角含着温暖的笑。
林子安的嘴角没有扯开,眼中却有笑意,该还是想笑。他眼中突然亮了起来,很温暖的光,在冰冷的雪地里显得尤为刺眼,就像突然升起的太阳。
先生的笑还是那样的淡然,却从来都不冰冷,就像是冰冷黑夜中的一缕光,看着便是温暖。当年父亲身死之时,他在绝境外向自己招了招手,然后,自己就活了下来。。。
林子安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还是在笑,一份冻僵的,绽放不开的笑意!他的脚下已经越来越慢,还是顽强的靠近,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靠近,好似走进那道光一样的笑容里,就能够得到解脱。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的笑意又冷了几分,变得有些鄙夷,似乎是在嘲笑。
他们说先生是魔,十恶不赦的魔,所有与这个魔类有关的人都应该死。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用死,玄宫依然还是家!
只是,这样冰冷的家,为何还不如一个魔类能够让人感觉到温暖?既然魔类都没有伤害过人,为何家人要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