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初春的夜里更是寒意浓厚。

寂静的院子里也没有旁人，只有一人静静站在花前月下，看那月华似流水泄落在花瓣上，好似要将那细细的花枝压弯来。

他看着那孤芳自赏默默出神，安静的好似雕塑，眼中却是一刻也没有平静，像是夜里的星云卷舒不停。

那鲜花栽种在瓦盆里，是供人观赏用，只是如他一般观赏的细致入微，却是怪异些。

冷笑笑走出屋门的时候看到静思的他，知道他是在悟剑，便没有出声，静静的行至在一旁等着。

走出屋檐的时候，月华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的脸色苍白，像是透明的白玉，却少些血色，看来柔弱。

她轻悄无声息的行至王册身旁，依旧没有说话，也随着看向那花。

王册忽然抬起右手伸出一指，在那花瓣上轻点，像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甚至是都没有碰到，隔着毫厘的间隙，却又像是碰到，因为那花瓣摇了摇。

那花蕊上就出现一点灰色，灰暗的涩，像是美人的玉脸生出颗老人斑，来的有些突兀，又叫人惋惜。

然后，那点灰色开始蔓延，像是野火般的快速蔓延，就像是那孤独的芳华生病，生命力在快速流失，直至枯萎、凋谢。

春意芬芳正是绽放的好时候，它却凋谢的如此迅速，如此的悄无声息。

冷笑笑轻蹙眉，也不知是不喜，还是愁！

王册觉得她是在疑惑，便又伸手在土壤上点缀的卵石上点了点，也是轻轻的一点，忽的就是蓬声轻鸣，像是戳破个气泡，卵石迅速龟裂，又渐渐粉碎。

夜里的微风轻轻的吹过，吹散落花的灰烬，也吹走卵石的粉末。

王册这才收回来目光，也收回来手。道：“大象无形为动之极处，动至阳，阳至生，生极而寂灭，以寂灭为剑不是毁灭，当是赋予极处之阳于一丝，而后阳至极处复返阴，便是由生反死。

便如这花，它此时的生命力就该只有此时极限，你多给它一丝，便是寂。也如这石，本是固定之物，若偏叫它动，那就是灭。

大象无形便是阳极不可往，便如世事都该有个极限，物极必反。若世事已在极处，便是一象推万象，往前一步就是举世寂灭，如度劫厄。

原本以为得来天地意是修行极处，却不想才是刚刚开始，每日静修悟剑总会生出些不同的感受，当真是修者无涯。”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冷笑笑就一直静静的听，知道他往日没有剑识，有许多感悟也无法显化，如今有剑识在身，这些感悟也就能化作手段用出来。

这于道的感悟都是大道痕迹，寻常人听来也当是心有玄妙，何况还是如此细致入微的表述？她听来便也似有所悟，思索两息，轻声道：“那若是有人抱缺不满，你这一剑岂不是，也尽不得全功？”

王册听来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脚下道路，道：“这路看着即直且远，或许尽处是不满的，可是细看，它却是一块砖一块砖拼凑起来的，即便是这砖，细微处也是一截一截的拼凑。世事如修行，看着是连续不断，实则是细分，都有节处，有节就有满，不过是大满有大寂灭，小满有小寂灭，如此不同而已。”

冷笑笑便懂，道：“不求天地，但有浮游，以浮游动天地。”

王册点头，道：“不错！浮游虽小，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