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心,池风微凉!
吴江来前一刻的心绪还在彷徨,因为那高大的身影,已经不能再为他遮风挡雨。他往日都站他的身前,为他遮挡风雨也遮挡视线,便让人觉得生命会是无穷无尽,可以无忧无虑。
而现在,他站在彼岸,吴江来就觉得自己的视线能够看得很远,像是能够看到死亡,才知道,原来生命是如此的短暂。
虽说平日都是对他怒目相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可是没有人知道,吴江来的心里一直都是将他视为此生的标准,是最敬仰的人。
可他竟然是个欺师灭祖的大恶人,该是为不孝!犯上作乱,又是为不忠!残害同门,是为不义!枉顾生灵,是为不仁!
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吴江来不知道该是要恨?还是要怒?在看到那双依旧宠溺的双眼,看到那霜白的鹤发,才知道他已经很老,要比任何人都苍老。
可他即便如此苍老,还是一直宠着他,惯着他,任由他胡闹,任由他没来由的发脾气,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只要他提出要求,他就无有不应,是他给了他无忧无虑的生活,给了他一个旁人羡慕的道途。
既然如此,那又如何能恨?如何能怒?
吴江来平静下来,即便他真的是个大恶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为世人所不齿,举世皆敌,那也依旧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那个人,还有什么值得恨?
不值得!只要陪他一起站着,一起面对,一起承受,即便是万古骂名!
想的越是清楚,吴江来就越是平静,静静迎着吴璇玑的目光,因为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吴璇玑迎着儿子清澈透亮的目光,看到他挺直的腰板,即便面对生死也站的挺直,觉得他忽然间就长大,不禁的热泪盈眶,却又忍着没有流出来。
目光扫过一圈,看过那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一双双愤怒又疑惑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
放肆的笑,大声的笑,笑的声嘶力竭,近乎嘶吼,似乎也有不甘,也有愤怒。
笑声中,吴璇玑的腰板也跟着挺直,像是真的成为一座山,一座顶天立地的山,遮挡住明晃晃的日头,带来浓厚的疑云。
众人都看着他笑,无声的等待!
吴江来的眼中也有笑意,因为那笑声中荡气回肠的通透,是俯仰无愧的意志,说明发出这笑声的人,从来问心无愧,只此,就已经足够。
吴璇玑笑过一阵,目光已是锐利如刀,直直的盯着韩烈,像是要将人钉在耻辱柱上,叱道:“旁人不知我是为何,难道你也不知?”
韩烈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下来,沉声道:“旧事何必重提?器宗大人已经给出过解释,圣宗是没有渡过混元心劫而羽化登仙。”
圣宗二字方出,场间众人均变色。
明白这两个字意义的人缄默不言,神色惋惜又痛苦。不明白的人满心疑问,想起丹器宗内一直都有的传说,均想:莫非传说是真的?却有丹圣其人?
传言无垢池边,本来是一宗一圣,却鲜少有人知晓,这个传言就是真的,器宗名为宗未源,丹圣名为宗有生,本是一对同行同修的兄弟,而吴璇玑,正是宗有生的入室弟子。
吴璇玑呵呵冷笑两声,道:“解释?可笑的解释!三百年前,青冥成,器宗出。两人同修同行,独独圣宗陨落,岂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众人闻言更是骇然,竟然是如此言语?莫非是器宗谋害了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