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州城。
几天下来,眼看着城外宋军构筑的攻城阵地已经初具雏形,萧斯温果断下达了出城袭击的命令。
他要摸清宋军的底细不假,可这并不久意味着他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宋军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然后直接硬碰硬的和他们打城防战。
不然的话,万一要是不小心翻了船,自己不光在朝堂上站不住脚,还会得罪身边这个不怎么愿意配合自己的冀王。
要知道,自己现在还因为女儿萧燕燕的缘故,身处于辽东事件的漩涡之中。
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
出城攻击这个指令,是比较合敌烈的胃口的。
他和他手底下的军队基本上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从小到大,能有几时在城里住过?
这快半个月了,众人都只能龟缩在这猩州城里,站在城墙上看外面的宋军一天天的将他们给包围起来。
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得到命令的一众敌烈部骑兵们都是高兴的哇哇乱叫,骑上了被关在马圈里多日的坐骑,准备出城杀敌去。
虽说之前在白马河畔,敌烈部曾经一度受挫,冀王被射瞎了一只眼,冀王弟弟雅里生死不知。
可在敌烈看来,这完全是因为宋军占据地利优势的缘故。
现在,这猩州城外皆是开阔的平地。
在这种地方,宋军如何能与他们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交战?
不过,敌烈也是吸收了上次轻敌的教训,这一次他等到手下的两万余骑兵全部集结完毕之后,才让人打开了城门。
两万余铁骑有序的从城门涌出,随后他们并没有急于发起冲锋,而是背靠城墙,开始整编起了队形。
等到敌烈的部下们排好了队形以后,猩州城的城墙外恍若又多了一层矮墙。
一堵黑色的,由铁骑构成的壁垒。
城门楼上,敌烈望着这一副充满压迫力的场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旁边的萧斯温看着对面开始收缩阵型,摆出防御姿态的宋军步卒方阵,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然而到底书哪里不对劲,萧斯温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上来。
“出击!”
城门楼上,敌烈用部族语大声吼道。
吃过亏的他,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让自己身处险境了。
那一箭之威,现在想来都会让敌烈心下暗自发颤。
传令兵们在骑兵队列的最前方奔行,将敌烈的命令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于是,这一堵黑色的矮墙,开始缓缓的动了。
从一开始,细碎的散步。
到后面,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似乎逐渐开始同步,形成了一股接连不断的震颤波动。
就连城门楼上的敌烈和萧斯温,都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清楚的震荡波。
而在骑兵的对面,宋军收缩起来的攻城阵地里,直面冲锋的郭进、谢行本他们更是能直观的感受到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
郭进看着自己前面,那些站在防御工事后面百战老兵们都开始忍不住战栗起来的时候,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皇子殿下,你可真是给我摆了个大难题啊!”
骑兵,这个看上去似乎在攻城战中没什么干系的兵种,实则在攻城战里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力量的。
当初的太原城便是因为骑兵主力被赵德昭所覆灭,失去了机动力量,故而只能坐看宋军构筑攻城阵地。
而现在,猩州城里有数万辽军骑兵,己方的骑兵却都被赵德昭带走,执行奇袭计划去了。
没有足够的骑兵从旁牵制,仅凭步军去对抗成建制的骑兵,而且还是在这种没有足够防御工事的开阔地。
这简直就是对一个将领最极端的考验。
郭进身旁,谢行本努力压住了自己有些激动的老手,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
“郭将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死战尔!”
郭进看了看谢行本有些花白的头发,忍不住笑了:
“说得好,唯死战尔,光凭这句话,我老郭高看你一眼!”
“传令,擂鼓,助威!交战不止,鼓声不歇!”
“是。”
随着郭进命令的下达,宋军的方阵里,一面面牛皮大鼓被敲响了起来。
“冬冬冬”
一阵阵闷雷般的鼓声响彻整个战场,与骑兵们的马蹄声冲击,纠缠,混杂成了震撼人心的乐曲。
为这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宋军后方,弓箭手方阵里,指挥的统领努力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
“放!”
他一直等到那些蛮荒野人一样的骑兵们冲到了快要贴上前方盾林的时候,才嘶吼着挥下了手中的令旗。
“嗡”
成千上万的箭失同时射出,发出了如同蜂群飞舞的声音。
黑色的阴云升腾而起,直扑前方的骑兵。
望着那砸下来的箭雨,敌烈部的骑兵们无需指挥便各自用各自的办法,或举盾,或是蹬里藏身的规避起来。
“噼里啪啦”
第一波的箭雨,硬生生的将骑兵们组成的,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给砸出了一片空处。
然而,这空缺很快就被重新填补了起来。
而骑兵也已经冲入了盾阵之中,开始四处砍杀起来。
“嗡”
又是一轮的箭雨,只不过这一次,被箭雨击中的骑兵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