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口大小不一的池子出现在杨先安眼前。
那池子内满是桐油,桐油内则是一个个细长的篾片。
一个个膀大腰圆的士卒不断地自池子内打捞出被浸泡的细长篾片。
细长篾片被控干桐油后,当即便有人将其送至一旁晾晒。
杨先安望着池子旁不断忙碌的士卒,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无他。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古籍中描述的制作槊杆时的场景。
说是古籍,事实上那也不过是两三百年的前的书籍罢了。
据说,当初太祖皇帝争天下时,手下便有一支战无不胜的持槊骑兵。
可惜,后来天下逐渐安定,持槊骑兵渐渐地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自那之后,战场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成建制的持槊骑兵。
甚至于就连槊,也渐渐地成了某些世家暗中收藏的珍品。
后世帝王不是没想过让槊这种战场利器重新人间。
但很可惜,这种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无他。
一来,制作一把槊至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
二来,制作槊所需要耗费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了。
其他的暂且不提,单单是那槊杆所需的木料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槊杆所用木料为拓木,这种木料因自身的种种原因,极其的难以成材。
往往数百棵里真正成材的能有一棵便已然十分不易。
又因其稀缺性等因素,大多数拓木刚一成材便被世家、商贾搜罗去,打成了各种名贵家具。
论名贵,拓木可与紫檀木不分上下。
也正因此,民间一直有着南檀北拓的说法。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那槊杆的成品率只有三四成。
造价不菲、工序繁琐、耗时至少三年,而成品率却仅仅只有三四成。
这种武器被后来的长枪所取代则是必然的结果。
杨先安呆呆地望着眼前一池子一池子的拓木篾片,脸上大为震动的表情已然于不知不觉间凝固了下来。
哪怕是想破脑袋,他也绝不会想到,许奕竟有如此大的魄力要让持槊骑兵再现人世间。
过了许久许久。
杨先安艰难地转身看向娄道永,求证道:“永叔,这是在做槊杆?”
娄道永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开口说道:“自冬至不久后,我便收到了小殿下派人送来的密信。”
“这些拓木,也是自那时开始搜罗的。”
“小殿下的本意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造出上千马槊。”
说着说着,娄道永无奈地叹息一声。
随即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大坑。
那大坑中,有着数不清破裂、残缺的拓木篾片。
娄道永再度叹息道:“可惜这槊杆制作起来极其的困难,现如今方过去了四个月之久,便已然破裂近半,而这仅仅只是浸泡这一道工序上破裂的。”
娄道永顿住话语,重重叹息数次,仿佛要将心中烦闷全部吐出一般。
杨先安看了看泡满桐油与拓木篾片的池子,随即目光看向那满是破裂篾片的大坑。
一时间心中渐渐有些理解为何娄道永会接连叹息。
更理解了为何历朝历代都少有大规模成建制的持槊骑兵了。
无他。
那哪是拓木篾片在破裂啊,那分明是钱袋子在破裂啊。
若是没有一颗极其强大的内心以及数不清的财力,谁敢大规模制作槊杆?
娄道永叹息数声,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
娄道永嗓音略带沙哑道:“现如今这池子里的拓木篾片,后续即使不破损,也仅仅只能出七八百根槊杆。”
“若是在去除不合格的槊杆,真正成型的能有四百便已然是老天庇佑。”
但剩下的六个月时间里,拓木篾片一个都不破裂,这可能吗?
到最后许奕极有可能投入两年来所有雪花盐的收入,最终却得到百余根槊杆。
甚至于不足百!
娄道永顿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带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
“其一,东来郡以及周边数郡的成材拓木,已然全都在这里了。”
“你回去的路上,亦或者名下商行行商的时候多多留意成材拓木的消息。”
“其二,回去见到小殿下后,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给小殿下。”
“若小殿下执意继续打造槊杆,那便将搜集到的成材拓木的消息传给我。”
“若是小殿下放弃了继续大规模打造,那便无需回信。”
话音落罢,娄道永再度重重叹息一声。
无他,真的心疼罢了,天知道为了这些槊杆他究竟投入了多少心力与财力。
那财力虽属于许奕,但终极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
若是收获不菲还好,偏偏
杨先安闻言面色一正,深深拱手行礼道:“永叔放心,回去后定会第一时间将此地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六爷。”
娄道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微微摆手道:“走吧,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出山。”
“是。”杨先安再度拱手行礼答应道。
山中不知时间几何。
杨先安等人一路披荆斩棘,终究是在天色彻底昏暗之前抵达了盐山山脉最外围的一座村落。
在娄道永随从的带领下,杨先安一路畅通无阻地寻到了姜平等人的住处。
“杨公子,这便是你那几位随从的住处,我就不打扰你们歇息了,明日一早你们自行返程即可。”娄道永的随从抱拳瓮声道。
杨先安双手抱拳道:“有劳孙大哥了。”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后,杨先安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方一走进院落,姜平等人便围了上来。
“到房间再说。”杨先安微微摆手,随即迈步走进了一间民舍。
民舍内。
老五家五人围聚在一起,谈论起这两日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
那随着杨先安等人不远数千里来到东来郡的孩童们,此时已然全部被分散安置于盐山山脉周边的各个村落里。
仅仅两天时间,便将五千余孩童全部妥善安置。
这无疑再一次刷新了众人对娄道永的认知。
杨先安并没有向众人提及山脉腹地内的情况。
而是着重提及了娄道永对他的提点。
且毫无保留地将那些极其珍贵的提点,全部分享给了其余四家。
至于陷阵营与马槊之事,不知为何,自始至终杨先安都未曾提及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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