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项欢的手劲，成野扭头看着她的脸，“把口鼻捂上，别怕。” 一句别怕，让项欢心里突地一下。 “我们这边火势不大，严重的是潘宁那个院子，已经打了119……” “余队长也会过来……” 成野又跟她说了什么，项欢基本没听进去，她现在脑袋里全是那些可怕的记忆，都来自于当年那场大火。 歌舞厅的那场大火烧起来时，空气里就是此刻口鼻间充斥的这种味道，比现在的浓烈百倍。 成野说话之间，已经拉着项欢到了院子里，吴姐和小伍也都站在院里，吴姐看见他们出来了，赶紧过来问有没有事。 “没事，怎么会起火的？”项欢因为吴姐的问话回过神，继续捂着嘴看向厨房的位置。 她第一反应，起火最可能就是厨房那边。 “不是厨房，不是的，”吴姐顺着项欢眼神看了眼，连忙否认，“是有人抽烟把床单点着了！” 一边的小伍听到吴姐这句，眼神狠狠地盯过来，跟着继续和成野说话。 项欢还真没想到这个，就问吴姐谁抽烟。 “这事没这么简单，我们这边是抽烟烧了床单，潘宁那边还不清楚因为什么，我要过去看看。”成野没等吴姐说话，先和项欢说起来。 “等余队长他们到了再过去吧，咱们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小伍想拦住要走的成野。 项欢这会脑子终于清醒了，她眼神一怔后，马上问潘宁人呢。 问完，转头 朝潘宁住的院子望过去，那边已经火光冲天。 项欢站在夜风里，狠狠吸了口凉气。 “人暂时还困在里面，不过应该暂时没太大危险，不在着火最厉害的地方，现在只能等消防员来救人。”小伍赶紧跟项欢解释那边的情况。 项欢点了下头，转回头正好撞上成野在看她。 两人无语的彼此看着，心里想的应该都是一件事，那是不能对第三人说出口的话。 消防警笛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刺耳，消防员们赶到了。 没过两分钟，余队长带着他的民间消防队也赶到了，成野小伍都去跟余年打招呼。 余年看到项欢也在，抬手冲她挥挥打招呼，然后马上带着队员赶去了潘宁住的那个院子。 项欢他们这边的火势不大，留下来的消防员很快就控制住了火势，再过了会儿，明火彻底扑灭。 吴姐着急回屋里看看，被消防员和小伍拦住。 “这时候多危险，你多大人了，还这么没脑子！”小伍更是生气的吼着吴姐。 吴姐看着儿子点点头，嘴上连声说着别生气别生气。 项欢这会顾不上观察他们母子，问成野现在能不能去潘宁那边。 “你还是担心她的。”成野也没看项欢，眼神望着潘宁的院子给余队长打电话。 两处院子距离并没多远，中间隔了几个空置的院落，还好都没起火被殃及。 项欢跟着成野小伍朝潘宁院子走过去时，一路都在想这火着的实在是蹊跷，越 想越觉得后怕。 她虽然和潘宁之间有着太多说不清的恩怨是非，可到底那是把她养大的人，她不想潘宁出事。 到了火场，余年正在往身上被灭火器，旁边其他的消防员正在铺水管，还有人跑过来报告说消防栓已经打开了。 “我先去救人，你们注意安全。”余年准备完毕，挥手和他们三个打过招呼后，迎着大火走了过去。 潘宁还在火场里，项欢到了现场，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她也是头一次来这边的院子，看到余年他们绑了绳子站在二层楼的屋顶上，才知道这边不跟他们住的一样，是二层楼的格局。 潘宁被困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楼下火势太猛，消防员决定从楼顶下去救人。 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担心，会救出来的。”成野看了眼项欢，安慰她。 项欢却猝然抬眼盯着成野，远处的火光映在她的墨黑瞳孔上，化作几个小亮点，显得眼神格外锋利。 成野的眼神随之黯淡下去。 不用问什么他也明白，项欢为何此刻如此看着她。 她肯定是又想起了十年的那场歌舞厅大火。 成野又何尝不是，他扭头看着二层楼的火光和滚滚浓烟，记忆的闸门也被强行打开…… 十年前的那个凌晨，成野也是跟项欢这么站在一起，他们面前看着的，也是一座二层小楼。 歌舞厅租了一层营业，楼上是一个存放装修材料的仓库，成野对这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他现在还能感觉到项欢那个一直颤抖的状态，不是一只手在抖，是整个人都在。 成野当时也像今晚项欢捏他的手那样，捏了捏她的。 当年的高中少女早就哭花了一张脸，憋着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只是看着成野一边流泪一边哆嗦。 他当时怎么对她说得来着？ 成野闭了下眼，发觉自己竟然记不清这么关键的东西。 “你当初对我说过，”项欢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成野睁开眼去看她。 项欢笑了下，“你跟我说，做好重启人生的准备吧，傻丫头。” 成野眼神茫然起来，噢，原来他是说了这个。 “这场火……”项欢又继续说，可是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就顿住。 成野正要接上她的话，二层楼的火场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迫看了过去。 火势明显的变大了，项欢听到成野在旁边又剧烈咳嗽起来。 她心里一下子就着急到不行，十年前那种绝望无助的无力感，再次降临。 小伍扶着成野让他离开这边，这里空气实在是太糟糕，还喊着项欢一起往后撤，可是项欢没动弹。 成野也推开小伍，跟着伸出手去拉项欢，还是被项欢躲开。 下一秒，项欢忽然就直奔着火场方向走了过去，步子还挺快，眨眼间就走出去了不少。 成野咳嗽声也随着剧烈起来，他马上跟了过去。 小伍看着这两位简直头都大了，只好跟着一起。 项欢根本不理身后对她的 呼唤和阻拦，脚下飞快地就要跑起来时，被成野狠狠从身后攥住胳膊。 “疯了！”成野夹着咳嗽冲她低吼。 项欢被迫停了下来，站在这个距离上，已经能明显感受到高温和浓烈的烧焦味道，很让人难受。 成野就更惨了，咳嗽声到了这里简直就是撕心裂肺的程度。 项欢听了几声后，终于平静了一点，可情绪还是沸腾着，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成野捂嘴咳嗽着，看到她这样就知道要出事，顾不上自己把手放下，搭在了项欢肩头上，让她冷静下来。 “别去想当年，不要想，都过去了……放松点。” 项欢怔怔的看着成野，并不出声。 成野咳嗽着，用力晃了晃项欢。 “你的记忆也不都是很准确的，你忘了自己现在有病吗，你的记忆会出错的，我的也会，所以不要去想……” 项欢视线下垂，耳边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她听不清。 小伍冲到了他们跟前，大声说人救出来了，潘宁和困在一起的人都没事。 项欢听了没什么反应。 成野示意小伍走开，然后低下头楼着项欢，一直叫她名字。 “我有个问题，”项欢被这么叫了好一阵才说话，“那天，那天舞厅里点着那张报纸的人，是……” 话的最关键部分，去没能从项欢口里问出来。 因为她刚要说，成野突然就浑身失去力气，靠着她倒了下去。 整个人半跪在了项欢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