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神明几乎不过问世事，我们自然也不主动去招惹祂们。因此，对祂们的事情，我爹几乎也没跟我提及过。”

说到这里，汪沅漳不禁轻声叹息道：“没想到，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至今竟然沦落至此，几乎都成了废神了。”

唐东卿轻笑一声，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祂们失去了神庭，就失去了神力的来源。仅靠自身所存的一点神力，用一点就少一点。这么多年下来，祂们就算是强忍着从不出手，逸散的神力也要消耗掉大半了，废掉是迟早的事情。”

陆潜此时，对这一方世界的神明也有了些了解。

久远以前，神庭向凡界派驻神明。这些神明，神位不同，各司其职，负责执掌一方的安定。

但神庭跟这里切割之后，祂们失去了依靠，为了保存神力，就开始摆烂，面对各种妖魔鬼怪也不再出手驱除，就连祂们神位所代表的本职工作也都不干了。

神明不灵了，人们自然渐渐地也就不再拜神了。

这些神明，也就此一步步走向衰弱。

想到这里，陆潜对当今的这位皇帝赵恒，也不禁心生一丝钦佩。

虽然，大家都知道神明在衰落，但是究竟其已经衰落到何种程度了，却是没人知道。

毕竟，神明对凡人的威压，是刻骨存在的。

而这位“恒帝”，却偏偏敢跨出这一步，以区区的凡人朝廷，悍然向神明开战。

这一点，清玄观跟其相比，显然就差了点。

以至于他们的处境开始变得被动起来，不得不千里迢迢赶到草原来，死磕这位硕果仅存的山神。

唐东卿问道：“主人，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呢？”

陆潜道：“一会看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直接干掉这个山神。”

唐东卿三人，闻言登时一愣，心中凛然。

他们看着陆潜的眼神，登时多出来些别样的意味。

“是。”

就在这时，陆潜的脸色，忽地一变。

唐东卿此时正在观察陆潜，看到陆潜神色的变化，目光一闪，问道：“主人，出什么事了吗？”

陆潜道：“我留在小木屋的神荼郁垒，被人从门上揭下来了。”

唐东卿不知道小木屋的事情，汪沅漳和杜果果闻言，脸色皆是一变。

杜果果忍不住问道：“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陆潜抬起手，制止她们说话，皱眉思索起来。

所有的鬼怪，都是不可靠近神荼郁垒的，它们更不可能将其从门上揭下来。

能揭下神荼郁垒的，只有人类。

草原上，原本就没有人类生存，出现在草原上的人类，不论是哪一方面的，现在应该都已经集中到五色山一带了。

陆潜的小木屋，建造位置极为偏僻。理论上，不大可能有人会去那边。

想到这里，陆潜突然扭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杜果果。

杜果果被陆潜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张了张嘴，却没敢说出话来。

陆潜盯着她看了一会，沉声问道：“你建造小木屋时，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吗？”

杜果果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绝没有，相公，我可以保证……”

听到这句话，陆潜沉默了下来。

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事实的真相。

此时此刻，唯有王姿容自己，才能揭下神荼郁垒！

想到这里，陆潜不禁沉沉地吸了口气，喃喃自语地道：“这个王姿容，在搞什么？”

唐东卿看了看杜果果，又看向陆潜，小心地问道：“王姿容？就是在鬼集上……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陆潜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杜果果。”

“在……”

“你回去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是，相公。”

杜果果答应一句，刚刚要转身离开，陆潜又道：“小木屋那边很可能会有什么危险，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千万小心，不要急着靠过去。”

“是，相公。”

杜果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一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汪沅漳向杜果果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对陆潜道：“相公，她去……行不行？”

陆潜道：“王姿容能自己去揭下门神，应该没有遇到生命危险。先让她过去看看再说吧。”

汪沅漳歪着头想了想，感觉陆潜说的话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四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止是这里，整片草原，在此时此刻，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此时的宁静，颇有些像是大战前夕的短暂安宁。

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陆潜不经意地，又想起了昨天碰到朝廷大军时的情形。

此时此刻，他们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陆潜用精神力联系在鬼市的敖兰奚，道：“你出去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动静没有。”

很快，敖兰奚便回应道：“是，相公。”

又过了好一会。

敖兰奚回道：“相公，没有任何异常。”

陆潜感觉很奇怪，难道说，朝廷的人并不在这里？

还是说，他们的隐匿手段，实在太高明了，连敖兰奚都看不破？

陆潜转念又想道：“朝廷对宗门的行动，应该是了如指掌。他们深藏不露，显然是打量着做‘黄雀’的主意。想要做‘黄雀’，那么首要之事，就是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行踪。

这朝廷上，还是有能人啊。”

想道这里，陆潜便对敖兰奚道：“你到我这里来吧，远远地绕过来，不要被人盯上。”

朝廷的人刻意要隐匿行踪，外人想要找到他们，难如登天，陆潜干脆让敖兰奚放弃了任务。

“是，相公。”

陆潜估摸着，以杜果果的速度，应该已经赶到小木屋了，便询问道：“你到了吗？”

过了好一会，杜果果才回应道：“相公，莪到小木屋附近了。远远地看起来，好像跟咱们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潜又道：“你有什么探测手段吗？远远地先检查一下屋子里面的情况。”

杜果果很干脆地回道：“没有，相公。”

陆潜：“……”

此时此刻，陆潜忽然间有点后悔，派杜果果独自回去。

早知道，该把景艳秀掏出来，让她跟着去。

这景艳秀太脆了，陆潜一直没把她取出来，是怕她出什么意外死掉了。

这个杜果果，能够在草原上独自生存一百多年，莫非依仗的是逆天的运气？

陆潜有点郁闷，正想着如何答复她。

突然，他眼前的扇面上，有动静了。

两道人影，自南向北，望着五色山走来。

陆潜看到这两道人影，立刻来了精神，说道：“能转化一下画面吗？看不到他们的脸。”

唐东卿切换了几个画面，却都不理想。

“主人，太远了，得等他们靠近一些。”

陆潜看着这两道人影的位置，然后说道：“我亲自去看看吧，你们为我护法。”

说着，他盘膝而坐，直接切换到了某个蜂鸟的视角。

蜂鸟视角，立刻距离这两道人影近了许多。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小。

老者身穿黑衣，面容清矍，似蕴含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看到这张苍老的面孔，陆潜一下子愣住了。

随即，陆潜扭转头，看向了他身旁的小孩。

和是一个小女孩，身穿白衣，白皙的脸蛋十分漂亮，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陆潜呆呆的看着他们几眼，然后，将精神力，覆盖到了双目上。

再去看时，那黑衣老者，头上、身上冉冉冒起了浓烈的黄色烟气。

黄色烟气，代表着神明。

烟气越浓重，则表示其修为越高。

这样浓重的黄色烟气，陆潜还从来都不曾见到过！

而老人身旁的小女孩，身上则升起代表着阴鬼的青色烟气。

一个神，一个鬼。

结伴而行。

陆潜呆呆地望着他们，瞬间醒悟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

他，原来是神。

原来，祂就是山神！

王玄。

突然。

老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扭头，看向陆潜。

祂苍老的脸上，有一对漆黑的眸子。

祂的眸子里，赫然有两个瞳孔。

目生双瞳。

陆潜看到那双瞳时，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祂那双眼睛，仿佛是两个深暗的旋涡。

旋涡旋转着，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吸进去。